“季瑤,你為我撫琴一曲可好?就漢宮秋月吧,那是你最拿手的曲子。”解憂一雙亮麗的眸子,閃著點點星光。
季瑤不禁笑了一聲,由她推著往古琴走去:“許久未彈,手指都有些僵硬了,要是彈不好你可別怪我掃了面子啊。”
“當然不會了,我相信你,來,做這里。”解憂按住她的肩頭,一把將她摁在石凳上,繼而又轉身對著人群擊掌,一下將所有人的注意吸引到季瑤身上。
錚錚琴音極其冷瑟,大有凄涼蕭肅之意,眾人心口不免一震,便是在這時,一二蕭聲漸響,柔和的蕭聲融入凌冽的琴音之中,倒讓人想起冬日的泉水在日光下奔騰的景象。
季瑤回眸一望直身而立的劉珣,不禁莞爾一笑,琴簫合鳴,竟是這般蕩氣回腸,實在是聞者爽快!
“咣!”
行云流水般的手指忽然一頓,生生彈錯了一個音,季瑤緊了緊筋骨,繼續拂動琴弦,可是兩眼所見卻是一片云霧,腦子也越來越混沌了,重的就像是被人灌了鉛,是半點都抬不起來。
“叮鈴……咣當!”
不受控制的手猛然一抖,徹底敗壞了這首曲子,季瑤只覺得渾身燥熱難忍,一心想要找個涼快的東西泄泄熱氣,一張滾燙的臉便貼在古琴之上,左右尋動著涼快之處。
“季瑤,季瑤?”
神色恍惚間,一只冰涼的手忽然撫上她的額頭,季瑤迫不及待地抓著那手,牢牢地扣在自己臉上,是半點也不肯松。
“她這是在干什么?”
“好好的怎么忽然變這樣了,咦,這一臉的春意,莫非是……呵呵……”
劉珣聽到這樣的言語,自然生氣,正要偏轉過身去,未料神志不清的季瑤竟然將滾燙的唇印在他的手背上,劉珣仿佛被針扎一般,渾身猛地一震。
“季瑤!你這是干什么?”劉珣側身擋在她面前,卻見她攀著自己的脖子站了起來,平素一雙清澈的眼睛此刻卻是柔媚之極,一下勾去了他的神思,殷紅的薄唇直往他臉上湊來。
“她好大的膽子,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敢行這等狐媚子的事,實在是敗壞世風!”
“沒成想,今日有幸能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當真是沒有白來啊!我跟你們說,我早就聽說了常家的這個女兒和許多男子關系不清不楚的,你們看,果然如此,要我說……”
牙齒被劉珣咬的咯噔直響,他一個手刀劈暈了季瑤,另一只手迅捷地抓過碧色茶杯對著身后那人額頭直直擲去,所有聲音都在這一“啪嚓”碎地聲中消然不見。
“季瑤沒事吧?”解憂擔心地上前一步,卻被劉珣伸手擋了一擋,如劍的目光狠狠掃過她的臉,當即一言不發地抱起季瑤快步往院子外走去。
“這是……”
從軍營趕過來為解憂祝生的肅王看到面前這一幕驚住了,還未反應過來,劉珣的身影已經迅速閃出了他的視線。
緊接著又是常喜滿面緊張地從他面前一晃而過,連他的呼聲都未聽到,肅王瞥見藏在人群之中的張張嘲諷鄙夷的看戲臉,越發地奇怪了,眉心也因此閃過一絲愁容,忙跟著那道身影一道出了院子。
“如何?”
“這……這位姑娘大抵是寒食散吃多了?可這癥狀又有些古怪,我再看看。”老御醫掰開季瑤緊閉的眼睛,仔細看了一會,臉色竟是猶疑不定。
“究竟如何?”
劉珣促聲急問,老御醫放下把脈的手,眉心緊縮道:“應是寒食散無疑了……看她這個反應,應該不是頭一回吃寒食散,難治。”
寒食散有多害人,劉珣很是清楚,他垂眸看著季瑤泛紅的臉,心里說不出的疼惜和無奈,從袖口掏出一對金元寶,遞到老御醫手中:“這個你拿著,這件事不得透露半點風聲。”
“就算世子不給老臣這個,老臣也不會出去亂說的。”老御醫嘴上一本正經,手卻迫不及待地接過了金子,將一瓷瓶遞給劉珣,起身道,“寒食散無解,但每每寒食散發作之時吃下這個,便可抑制。”
老御醫見劉珣微微頷首,便抬腳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忍不住補了一句:“若世子真心在意這位姑娘,可一定要強逼著她戒了這寒食散,時間一長就是再好的藥也制不住。”
“多謝提醒。”
老御醫這才慢慢退了出去,未想門口竟定定地站著一個黑影,嚇得差點摔倒在地,待仔細一瞧,才發現是肅王,只不過肅王的臉卻是陰沉地瘆人。
“見過肅王殿下……”
“你下去吧。”肅王冷冷吐出這句話,目光直直盯著朱門,等老御醫垂首從他身邊走過,又叫住他叮囑道,“你若是敢將這件事說出去,我便讓你膝下兒女都嘗嘗這寒食散的滋味!”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老御醫一顆心膽戰心驚的,他實在不知道這姑娘是如何通天的背景,竟引得肅王和世子都這般維護,當即垂眸不敢發一言。
肅王并不看他,腳步一抬便走進了屋子,很快,里屋傳來一句十分清晰的質問:“你以為你如今還有資格同季瑤在一起嗎!”
老御醫嚇得面色大變,不敢多聽一句,腳下生風奔出了院子。
坐在床榻前的那人卻是面色不變,淡淡地看著季瑤道:“你沒看到季瑤病了?有什么話非要在這里說?”
“你明明知道季瑤與你有不共戴天的大仇,現在是想玩什么把戲?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日島上的殺手是你派來的!”肅王顯得很生氣,若不是顧念季瑤昏迷不醒,只怕依著他這個暴跳如雷的性子早與劉珣打起來了。
劉珣終于起身,迎上他炙熱的目光,平靜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與季瑤已是如此,沒有人能拆散我們。”
“多好笑啊!季瑤失了記憶不清醒,你也跟著頭腦發昏了嗎,我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你……”肅王的聲音嘎然而止,只因他看到了劉珣震驚的目光,才驚覺自己一時嘴快竟將季瑤最大的秘密說了出來。
“你方才說什么?”
劉珣果然激動地追問,肅王嘴角抽了一抽,側轉過身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話未畢,他便如逃兵一般,迅速閃出了劉珣的視線,徒留劉珣一個人吃驚地站在原地發愣。
難怪……難怪……
他倒以為季瑤為何如此輕易地原諒了自己,原來是不知情,不知真相,倘若有一日,她得知真相,會是怎樣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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