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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問:“方前進呢?”
徐衛國沒作聲。
又過了半個小時,李愛紅坐不住了,也過來問方前進在哪。
徐衛國掀了掀眼皮子,淡淡地道:“他下江摸魚去了。”
李愛紅怔了怔,嘴皮子動了動,欲言又止。
林小滿覺得不對勁,就問她:“怎么了?有話就說。他就是這個樣子的,黑面神一只。平時對著我也沒個笑模樣的,不是在生你們的氣。”
李愛紅這才開口道:“前進的腳扭到了的,在水里根本游不動,他原本水性就不好,現在天都黑了,他下江摸魚,那不是自尋死路么?”
林小滿明白了李愛紅的暗示,她立即站了起來,攀著上床的床沿,腳蹬著最下一級鐵梯,立了起來,探出頭望著徐衛國問:“說,方前進是不是你扔下江的?你怎么能沖著方前進發火呢?趕緊的起來,去把他撈上來!他腳傷了,一會兒真淹著了咋辦?”
徐衛國翻了個身,背對著林小滿,悶聲道:“不去!他只顧自己媳婦兒,不管你。我用樹藤捆著他的,吊在一棵樹上的,淹不死的。至于會不會被江里的怪魚咬斷腿,那就不知道了。”
“今天的事兒,事發突然,火勢太快,根本怪不了他。這是有心人設的局,你應該把精力放在徹查起火原因和打我那個人身上,你不應該遷怒方前進。這黑燈瞎火的,你把他綁哪兒了?
江里有沒有怪魚我不知道,可是靠山的地方萬一有毒蛇猛獸什么的,你又捆著他,他動彈不得,被咬死了怎么辦?”
徐衛國這才叫了一個跑得最快的兵來,告訴他:“離這十多里外的江邊,有一個陡坡,陡坡上全是柏樹,在靠近江水的岸邊上,有一棵很大的榕樹,我把人綁在臨水的那根粗枝上了。
你去給他解開。”
到十點多的時候,士兵終于帶著方前進回來了。
方前進那一張臉,已經被野蚊子叮得滿是包。野外的蚊子毒性大,一叮就是一個包。方前進臉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這種包包,連耳朵背后和頭發里也有。
李愛紅心疼得用萬金油給他抹了好半天。
方前進知道徐衛國還生著氣,也不敢過來了,看李愛紅心疼都要掉眼淚了,又笑了笑直說沒關系,“嘿嘿,有點像佛頭的感覺,丑不丑?”
他知道李愛紅平生,就最愛個美字。
當初就嫌他不夠書里的宋玉潘安什么的好看,要不是他磨得勤,舍得下工夫,讓她看到了他的真心,這媳婦兒,怕是討不回來的。
李愛紅埋怨地朝徐衛國這邊看了一眼,小聲地道:“這個徐衛國也真的是的,我看是跟林小滿呆久了,被傳染了孩子病,竟然用這種法子整治你。瞧你這臉,叮得都快沒個人樣了。要是好了之后,留下斑斑點點的,你就成麻子臉了。”
方前進不以為意地道:“嗨,沒事兒。反正這媳婦兒已經討到了手,這臉就沒那么重要了。麻子臉就麻子臉吧。徐衛國這次是氣狠了。易地而處,要是他只顧著林小滿,把你丟在火里,我可能比他更生氣。
他本來想打我來著,可能又覺得我不扛揍,這才把我吊水里泡了兩三個鐘頭。”
家屬樓要重新修建,這一次就全部用磚石壘,用足水泥和河沙,照著怎么堅固怎么建。
關于火災調查的事,起火的原因查出來之后,徐衛國看了那份方前進交上來的調查報告一眼,立即大發雷霆,一句方前進和萬峰一樣,是個不值得托付和完全信任的人,就把他打發著去管家屬樓的工事去了。
起火的原因,查來查去,竟然是一樓的一個小孩,接煤的時候,剛把舊煤來出來,提著要往地上放時,一只小花貓跑了過去。他一時貪玩,直接就把火鉗和煤一丟,跑去追貓了。
那快沒燒過心的煤扔到了旁邊曬著的被子上,被子曬到了下午,已經變得異常松軟了,一點就著。
那時候,好多人在午睡。
小孩追著小貓跑來跑去,小貓又把窗臺上的油跳得倒了出來,油一沾那火星子,立刻竄了起來,燒進了屋子里。
然后……大火就這樣燒起來了。
哪有這樣兒戲的起火原因?
徐衛國當時把自己調查到的東西往方前進面前一甩,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的調查結果是意外起火…可我的調查結果,卻是人為縱火,偽裝成意外。如果不是意外,林小滿是被鬼打破的頭?
我家門外面那個扣,我明明已經捶進去了,不會那么輕易自己扣上的,怎么就那么湊巧,在起火的時候就扣上了?
被子當時曬在院子里,起火燒起來,離著屋子還隔著一條陽溝一個臺階的距離,小貓打翻了油,那油能有多少?
家家戶戶做菜的時候,頂多就是放一小碗油在爐子上的小擱板上。一碗油,掉下來,灑得了多遠?更何況據我調查,那家那碗油,當時只有不一兩的樣子。一兩油,就把院子里的被子上的火接到屋里了?
最先沖進來潑水滅火的人,那桶里的水,是從哪兒打的?你查沒查過,她們那桶里裝的,到底是水還是油?!方前進,人交給你,你差點給我保護死;事交給你,你就給我如此敷衍了事?看來,你和萬峰一樣,都不是一個值得托付和完全信任的人,這么些年,營部交給你倆打理,估計暗中還不知道藏了多少表面光鮮,暗里污糟的事兒!
千里江堤、毀于蟻穴,我這鐵打的營盤,怕是已經名不符實了。萬峰管青菜蘿卜去了,你就去管磚土水泥河沙什么的吧。
這營里,以后的大小事務,就算是打報告報一毛錢的經費,也都得我徐衛國親自簽字才行。”
方前進被罵得狗血淋頭,滿臉通紅,羞愧難當地離開了徐衛國辦公室。
半個月時間不到,副營長,總教導員都被徐衛國下了,只剩下一個本就沒什么實權的代政委余建升,有些人就暗地里猜測,這僅存碩果會不會也被徐衛國搞掉。
這陣風吹起來的時候,很快就吹遍了整個營區。
有人開始傳,徐衛國這是要搞一言堂。
徐衛國卻沒管這些風言風語,依舊每天上山竄林子的抓那只闖了禍的小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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