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八年的十月下旬過得極為不平靜。
先是糧長被官吏請去了州府,什么原因都不知道就拉上了馬車,可憐糧長七十多快八十歲的人了,那身子骨不知道還能不能經得起一路的顛簸。
糧長的離去在村里造成了人心惶惶,不過十天不消月余,糧長卻又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張聽到了消息就扔下了爛筆頭去了糧長家里。
門口已有許多張望的人,張賡帶來的仆從在一旁瞇著眼睛看著,并不許他們進來;然而張來的時候就被放了進來,但是也被告誡不許去正屋書房。
張并著兩個小短腿坐在窗下,這個時候的天氣已經很冷了,風把她的襖裙晃得嗖嗖地響,不過在這樣的冷風里她卻聞到了屋里新泡的茶葉的味道,同時飄過來的還有不平靜的聲音。
“……去的時候府官已經被收押,布政使也下獄,”這是糧長低沉的聲音:“是按察使詰問的,核對賬目,進出一石都要細細核問,查完之后也并不放回,只在配房里叫其他人進去……”
“有多少被抓?”張賡問道。
“八府里有三個已經確認,直隸州州官沒事,剩下的十一州里有六個州官官田的賬有問題,不知道怎么辦了,七十九縣只說查了六十七個,要全部查完再說。”
“怎么會這樣,”張賡不可置信道:“年初不是說只查京郊嗎?”
“案子是拖泥出水,越來越大了,”糧長道:“聽說六部中,各司左右侍郎甚至尚書,已經被牽連了二十八個,連部閣大臣都無法幸免,現在查到省司,就更不會留情了。”
張聽得悚然,是什么案子扯了出來,居然牽連了這么多高官?
“應天、鎮江、浙西這些地方,已經了了案了,”糧長道:“據說鄉紳富戶,沒有一個不破產的,如今查到了河南,怕也是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來。”
“為什么河南最后才被查,”糧長道:“因為審刑司吳庸是咱們河南人,念了那么一點香火情。”
“但是看結果,”張賡搖頭道:“好像也沒有寬宥。”
“多一兩個月的時間,就足夠抹平很多東西了,”糧長道:“但是我看這個吳庸做的有些露相,而且——”
“而且什么?”張賡追問道。
“皇帝欽定這個案子的主審是吳庸,你不覺得奇怪嗎,”糧長道:“吳庸原是前朝河南行省右丞,到了國朝,官是越做越小了,從按察司副使這個正四品做到了審刑司右審刑這個六品的官兒,如今卻一躍而上,查辦起一品官員的案子了!”
“朝中高官差不多都牽連進郭桓這個案子里,”張賡道:“皇帝只能挑個官場底層的上來,吳庸是想官官相護也護不成。”
“還有一點,”糧長微微哼了一聲,道:“錦衣衛指揮使毛驤的例子,可為期不遠。”
“啊,”張賡訝異:“您是說——”
“當年毛驤審問胡惟庸案,”糧長道:“前后株連三萬人,為了平息眾怒,皇帝毫不猶豫地就將毛驤推了出去,如今業已牽連上萬了,難道他吳庸作為主審,還會有個好下場嗎!”
屋子里靜默了一會,張在屋外已經感覺不到吹拂在臉上的冷風了,她心里的寒意更重。
“皇帝此次震怒,不光是因為牽扯出這么多人,”糧長道:“而且因為郭桓等人倒賣官糧好幾年了,幾年之內連貪污帶盜賣再加上摻水毀掉的官糧,已經不止所謂的七百萬石,而是這個數……”
不知道糧長比劃了一個什么,就聽到張賡小聲的驚呼:“這、這是國庫一年的收入了吧……”
“本來查到京畿,只是追究倒賣官糧的事情,”糧長道:“但是越往下查,卻發現不只是倒賣官糧了,還私吞州府賦稅,甚至小到縣官,都各種科斂攤派!大明立國才多少年,皇帝一向從嚴治官,而且深恨貪官,沒想到官員從上到下已經爛透了,沒幾個能脫得了干系的,皇帝能不震怒嗎!”
屋子里又忽然靜默了好一會,才聽到張賡嘶啞的嗓音:“科斂、攤派——這個也開始查了嗎?”
“你怎么回事?”糧長聽他聲音不對,問道。
“我、我,”張賡聲音顫抖:“三年前,您讓我押夏稅去歸德州的時候,恰逢州長五十五大壽,他明里暗里暗示了幾回,讓我和寧陵縣的那一位糧長送壽禮——”
“我們聽他的意思,你現在所看的《》第三十一章北平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請百度搜:(冰雷中文)進去后再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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