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不知道多長時候,終于遠遠地聽到了鼓樂的聲音,王世子親迎的隊伍終于到來了。
這支隊伍是由官軍導從,后面跟著扈從的鹵簿,也就是儀仗隊再后面是官員和鼓吹手奏樂手,從宮門出來,一路走到了會同館門外。等候已久的贊引跪請世子下車,將他導引至幕次坐著,隨扈的官員也跟著世子進入幕次中。
這時候,女官就將張請出,南面立于中庭中,傅姆女官們分立于左右。不一會兒樂隊就迤邐進入了館中,秦王從中堂出來,這時候的他已經換了一身朝服,立于西階之下。
這時候贊引引進導燕王世子從幕次中走出來,立在館外大門之東,穿著朝服的禮部官員即儐者,立于大門問他:“敢請事”
意思就是說,請問你來干什么呢?
燕王世子就道:“朱高熾奉制親迎。”
贊引向他拜一拜,把原話傳給儐者,儐者走入館內,將原話告訴主婚的秦王。贊引隨即將主婚人引出大門外,立于西邊,東向向世子作揖,這個禮節是貴重了,世子要答拜。
隨即兩人進入館內,但是王世子要從門的左邊入,身后跟著懷抱一雙大雁的隨從而主婚人要從門的右邊進入。進入館中之后,立于閣門戶前,北向立。而主婚者升西階,立于西。
這時候世子要從隨從手中拿起那兩只大雁,將這兩只大雁交給主婚人。之后來到中堂,主婚者進立于左邊,而張立于中堂右邊。
張這時候看到了燕王世子,出乎意料地,這個人居然與記憶中那個胖乎乎肥墩墩的小孩的影像重合了。因為面前這個人,依舊是那個模樣啊,從一個小一點的圓球變成了大許多的圓球,好似從頭到尾都是圓的,就好像老面饅頭一樣,特別是穿著一身大紅袍,更是能映出雪白的光來,看著似乎比年娃娃還要喜氣。
一眼瞟過去是沒太看清楚五官的,但是還是注意到他的眉毛太淡了!怎么說,好像就只有兩條輕煙似的痕跡拖曳過雙目一樣,這和小的時候沒什么分別,張記得小時候的高熾分明也是眉毛淡淡的樣子。
其實張曾經聽糧長說過,眉毛為保壽宮,既能看一個人的壽命,又能看兄弟之間的感情如何。眉毛有缺或者間斷的人,兄弟姐妹感情會有挫折,自己也容易有不合或者意外傷亡事故。
這說的是眉毛生的不好的人,不知道對干脆沒有幾根眉毛的人適用不適用明顯張對這個記憶不深刻了,她記憶深刻的是央求糧長給自己看相,糧長說的:“天庭不是我見過最好的,正和你出身不高,地閣倒是方中有圓,是當能享子孫福氣。”再問多一點,糧長也不肯說了。
此時贊引將世子引到香案前,秦王將大雁交給世子,將這兩只大雁奠于案桌上,之后各自拜了幾拜,執事將奠雁案撤了下去。
完成這道禮儀之后,贊引就將世子先引出門去了,之后宮女和嬤嬤們簇擁著張登彩輿,彩輿就是四人抬的一把椅子,女轎夫將她扶上去的時候,張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張麒佝僂著身子倚在門邊,看到她的目光,似乎往后面縮了一下。王氏倒是可以大聲哭出來了,哭嫁是對的,女官們終于不再制止了。
來不及看第二眼,這頂小輿已經被抬起來了,晃晃蕩蕩地朝門口走去。不過百十步的路程就抬到了會同館的門口。張被扶下來,換乘鳳轎。
鳳轎是皇妃、東宮妃、親王妃和世子妃的車駕,皇帝乘的車叫“輅”,有玉輅、金輅,革輅,象輅、木輅皇后乘的車也叫“輅”。余下的車架都不敢稱作輅了,更是不敢比擬帝后的車駕。
張坐的這頂鳳轎,是青色方頂上面抹金銅珠圓頂的轎子,四角抹金銅飛鳳各一,四角垂著銀香圓寶蓋和彩色的絲結。轎身是紅髹木匡,三面篾織紋簟,繪以翟文,抹金銅鈒花葉片裝釘。紅髹上面的是了,不是山雞長尾雞了,鳳頭和鳳尾是黃銅做的。整個轎身都是金燦燦的,因為轎衣是紅銷金羅做的,上面有各種紋路裝飾,比如說香草蘭花紋還有鳳紋。
張坐在轎子里,這里面空間不算甚至還放了一張床,床上是大紅色的鋪蓋榻褥。旁邊有一個恭桶,還有一個腳踏。
轎子沒發動之前,錢嬤嬤也進到里面來,給她塞了一個熱乎乎的袖爐,然后取了香焚上了。
“一路上走得慢,”錢嬤嬤道:“可以假寐一會兒,別真的睡過去。”
張朝外面瞥了一眼,那么多人呢,怎么會走得快光是她的儀仗隊伍,就有四五十個人,有兩個在前面舉著紅杖的人,舉著清道旗、絳引幡的,拿著戟氅、吾杖、儀刀、班劍、立瓜、臥瓜、骨朵和鐙杖的,還有舉著青方傘和響節的,還有提著紅紗燈籠的雖然天根本不黑,但是依然點燃了燈籠。
還有給她撐紅彩畫云鳳傘的,甚至轎子后面還交叉立著四個青孔雀圓扇和紅花扇,然后還有十幾個年輕的宮女給她捧著交椅,水盆、水罐,拂子的,這只是她的隊伍罷了,世子的隊伍在前面根本望不到邊兒,左右兩邊還有侍衛和扈從,后面還跟著百十來名青袍官員。
大家就這樣浩浩蕩蕩地起身了,剛開始轎子穩穩當當地,絲毫沒有震動的感覺,一來是這轎子結構穩當,二來是大隊伍行地太慢張本來閉著眼睛真有了小睡一會兒的感覺,但是沒想到后面隊伍是越走越快了,連她頭上的珠冠都晃動起來了。
張就輕輕敲了一下轎身,馬上就有人應道:“娘娘”
“怎么回事兒?”張問道。
“世子讓走快一點兒,”那人回道:“說是天氣寒冷,大家受凍了。”
少有上位者能體恤下人的,車駕里面是暖和的,但是車駕里面的高熾留意到了外面的寒冷,她記得錢嬤嬤曾經給她說過,高熾去閱兵的時候,看到將士們都沒有吃東西,就讓他們先把飯吃了再整理隊伍閱兵。
不止這一點,張記得更清楚的是他和高煦兄弟兩個,拿著碩大的花饃犯難,但是又一口一口將饃饃全部吃掉的情景。
張心里覺地暖和起來。
小小的一個袖爐里的炭火還沒有燃盡,宮墻已經近在眼前了。張摸著袖爐上鏤空的五蝶捧壽的吉祥圖案,不自覺地想要把小指頭從那空隙里伸進去,但是沒有摸到零星的炭火,反而蹭到了一手灰,急忙用帕子裹著擦去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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