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香云手zhong的團扇掉在了地上,她整個人都已經呆住了,渾然不知周身的人到底在說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zhong默念,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王廣和意味深長地看了馬香云一眼,隨即對著杜太醫道:“杜大人,勞煩您看一下欒兒和顏兒的酒里,是否就是這種索魂草的毒?”
杜太醫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這是自然。”
他熟練地用帕子在酒zhong沾了一沾,放到鼻下一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令郎酒zhong,確實是此物不假。”
隨即,他不管其他,再用相同的方法在景顏的酒zhong查驗了一番:“不錯,此兩杯毒酒,確系都下有索魂草的毒,只是究竟這毒是下在杯子里還是酒zhong,就需要進一步探究了。”
“有勞杜大人了。”
王廣和拼命壓下肚子里的一番怒火,讓管家先請賓客們去花廳休息。因今日差點鬧出人命,想瞞過皇家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讓他們等而不能讓他們走。
待人散開,王廣和瞬間勃然大怒,回頭怒斥道:“馬香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馬香云緩過神來,“嚯”地一下站起,拼命搖著腦袋:“不可能!不可能的!”
隨即,她像是發了瘋一般,指著景顏破口大罵:“一定是你這個賤人!方才殺楊姨娘的孩子未果,惱羞成怒,如今又來殺我的夫君,還要嫁禍于我!景顏,你好狠的心!為了保住大哥在王家的位置,你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嗎!”
賊喊捉賊,當真好笑,只不過這次,景顏不介意當一回黑吃黑!
聽著這番辱罵,她仿佛沒事人一般,不怒不笑,只是淡淡地嘆了一口氣,神色憂慮道:“弟妹,你這又是何必,我的酒里也被下毒了啊!”
“你那是做賊心虛,畏罪自殺!”馬香云忍不住吼道,“我為何要殺我反而夫君!父親,你想想啊,我為何要殺他!”
眾人聞言,紛紛竊竊私語。毒藥是在齊淵閣搜出來的,最有可能下手的便是這位王家的二兒媳。但令人疑惑不解的是,馬香云嫉妒殺嫂,還說得過去,但她明明是王欒的妻子,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丈夫呢?
此時此刻,還弄不明白狀況的人不止馬香云一個,季氏也在一旁納悶。當初,為了讓這個計劃順利進行,她并沒有告知從圍獵回來的馬香云,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風險,這個道理是大家都懂的。
但季氏完全低估了馬香云的忍耐力,她竟然輕而易舉地就被景顏激怒,還用這么蠢笨的辦法去殺景顏。在季氏看來,讓景顏死的辦法又千萬種,偏偏馬香云想到了眼前這種,還讓自己的計劃泡湯,拖著一群人下水,她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個沒用的兒媳打回娘家!
王廣和凝眉想了想,馬香云雖然橫行霸道了一些,但對王欒,也算是上心的,平日里王欒在外面花天酒地平京哪個人不知道,但只要不把女人弄進家門,馬香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王欒死了,能帶給她什么好處?
正在他思索間,卻聽到一直被忽視的另一個受害者淡淡地嘆了口氣:“哎,我情愿相信弟妹是無辜的,可是那毒藥確實就是從齊淵閣帶出來的,而且,我的酒杯zhong確實被人下了毒啊……”
景顏的語氣很淡,但在馬香云聽來,卻異常刺耳,她恨不得跳起來把拿毒酒塞到她的嘴巴里,看她如何再跟自己作對。
“若不是弟妹想要害我,那便是弟妹的丫頭了,因為只有她一個人碰過那個酒壺,如此,我便更加不能理解了。”
景顏話鋒一轉,如水的眼神淡淡一飄,落到了已是戰戰兢兢的如煙身上。
如煙立即跪下,不停地給王廣和磕頭:“奴婢沒有!奴婢怎敢謀害毓郡夫人!老爺,奴婢什么都不敢啊!奴婢只是一個丫頭,就算借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不敢啊!”
景顏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身旁,聲音落下有如冰棱:“你不想謀害我,那便是要謀害二少爺了?”
如煙渾身一震:“怎……怎么會!奴婢什么都沒有做過,請老爺明鑒啊!”
“你既然什么都沒有做過,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進入廚房?”
“我……”
“齊淵閣的毒藥,你又怎么解釋?”
“奴婢……”
“不是你做的,難道是二少夫人做的?”
“不是!不是啊!”
“那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做的?誰要殺了我和二少爺?”
景顏咄咄逼人,步步緊逼,已經讓渾身戰栗不止的如煙到了瀕臨奔潰的邊緣。她驚恐不定地看著景顏那雙秋水瀾瀾的眼眸,心zhong那個答案呼之欲出。
只見景顏低下頭,壓低了聲音道:“還是說,你看到了別人……”
“對對對!奴婢……奴婢在廚房還看到了別人!”如煙被景顏的話一激,仿佛看到眼前伸出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管那稻草是否牢靠,都忙不迭地抓住了。
王廣和皺眉:“你還看到了誰?”
季氏預感不對,上前厲聲道:“如煙,你掂量一下自己的話再說!”
這算是威脅嗎?景顏輕笑,如此看來,季氏也是亂了方寸。她的計劃已經被徹底打亂,當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找個替罪羊出來,只要坐實了如煙殺人的事實,才能順利脫身!
可如此明顯的意圖,景顏都看出來了,神經過敏的如煙能看不出來嗎?她盯著如煙已經開始有些動搖的目光,繼續道:“是啊如煙,你可要如實說,否則,一條命可就這么沒了啊!”
如煙猛地警醒,立即低下頭去,心還在撲通撲通地跳著。沉思一會兒后,她再次抬頭,眼神已經視死如歸,看向了一旁渾然不覺還在看熱鬧的王婧。
“奴婢進廚房的時候,看到二小姐在里面。”
什么?季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了王欒和馬香云下水還不夠,此刻竟然還把王婧也拉了進來,這簡直就是……
“奴婢沒有說謊,”如煙定定地看著王廣和,一字一句道,“奴婢先是瞧見有個人影在廚房晃了一下,所以才沒有直接進去,接過酒壺后就走了,后來奴婢看到那影子是二小姐,便沒有多想。”
“血口噴人!”王婧再也忍不住,揚手就要打如煙。
“住手!”馬香云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王婧的手,“你要干什么!”
馬香云吃一塹長一智,她隱隱感覺到自己破壞了季氏的計劃,并且她還準備拉自己的婢女下水。可偏偏,她的確命如煙殺人,只是沒想到王欒就酒zhong也會有毒,如煙若是被抓了,極有可能把自己供出來。
與其等著季氏為了兒子女兒賣了自己這個兒媳,不如自己為自己爭取一條生路!
“二嫂!你到底幫誰!”王婧氣急敗壞,難以置信地看著馬香云,這個平日里跟自己站在相同戰線的女人,此刻竟然敢跟自己做對。
“妹妹,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就想殺人滅口嗎!”
王婧收住了手,狠狠地看了一眼馬香云,又對跪在地上的如煙咬牙切齒道:“你說看見我在里面,父親就會相信了嗎?誰能作證!”
如煙什么都沒說,只是在身上摸索了幾下,隨后掏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物件。
王婧定定地看著如煙手里的東西,幾乎一口氣沒提上來,倒退了幾步,失聲喊道:“不可能!”
如煙的手里,分明就是一只赤金小蝴蝶,翅膀微顫,絕美動人。
大家一瞧,便立即明白了過來。當初王婧生日,老太君特意命人用赤金打造了一對蝴蝶瓔珞,又為了配齊整套,還做了相應的簪子,整整一套,花費輜重。
所以眼前這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的主人,只有可能是王婧。
季氏臉色灰白,她明明囑咐過王婧,不可以去廚房,為什么她還要去!
王婧到底年輕,遇到這樣的事情,完全慌了手腳。她一摸空空如也的腦袋,心便瞬間沉入了深淵,只知道拼命哭泣,她拉住季氏的衣角,根本不知該如何辯解,因為無論如何,她確確實實去了廚房。
只因徐圓圓無意之zhong說了一句,懷王世子喜歡喝酸梅湯,她便記在了心里。有句話不是說的好么,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于是王婧把母親的忠告完全拋在了腦后,拉著落霞去廚房煮了一碗酸梅湯。
可最后,煮來煮去,味道都不對,此事便了了,卻沒想到,竟然留下了這么一個把柄在對方的手里!
季氏不忍女兒如此受罪,當下便冷冷道:“可是那毒藥,是在齊淵閣搜到的……”言下之意,你馬香云,不要將這事誣陷給我女兒!
“母親,你又何必袒護!”馬香云已經徹底和季氏撕破了臉皮。
景顏看著眼前這對婆媳互相推卸責任,倒樂得清閑,如此狗咬狗的局面,還真是賺回了那杯毒酒的命!
你不犯我,我必不會犯你,你若犯我,我必十倍乃至二十倍的奉還!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之時,簾子一拉,有個身子孱弱的美人扶墻而入,大家抬眼去看,竟然是還在休養zhong的楊姨娘。
這個時候,她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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