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君看她神情肅穆,以為出了什么事,趕忙上前問道:“怎么了這是?”
楚纓蔓看著老太君的眸子,認真地道:“我想請老太君準許,讓梅杏和秋月給老爺做姨娘。”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一旁勉強支撐的楊柔,更是臉色煞白。
都說新夫人大度,已經容許梅杏做了通房丫頭,住在內室的耳房,如今又要抬上去做姨娘,這簡直就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高老太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站在楚纓蔓身后,低垂著頭的梅杏,眉頭皺了起來。這個孩子,算不上出挑,容貌姿色平平,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讓楚纓蔓開口的人。
“梅杏從小就跟著我,做事情懂得分寸,善良賢惠,照顧老爺最是妥帖。”
高氏轉念一想,也是,從前的胡姨娘長的很美,卻不會照顧人,生下一個王姝之后,就郁郁寡歡失了寵,如今更是命薄,偏偏叫季氏給害死了。
而楊柔光有一張臉,脾氣性子又十分小家子氣,別說照顧王廣和,還得讓人先照顧著她,確實不如梅杏賢惠。
更別說梅杏長得珠圓玉潤,看著就是有福氣的模樣,將來子嗣肯定少不了。
王廣和身為一個大將軍,妻妾加起來才二人,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實在是少有。
“廣和那頭……”
楚纓蔓笑道:“老太君放心吧,這件事我已經與老爺商量過了,他早已默許,只不過怕我使性子,便忍著不告訴老太君。其實啊,能多幾個妹妹照顧老爺,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高氏點了點頭,這孩子實在是識大體,而一旁的秋月,本就是個出挑的丫頭,跟著季氏一直都沒有出頭之日,如今聽到楚纓蔓如此抬舉她,臉上更是喜色難掩。
“梅杏,秋月,你們兩個聽好,如今是夫人求了我,才讓你們當了姨娘的,今后要知道自己的本分,照顧好夫人,為我們王家延續香火,都明白了嗎?”
兩人立即跪下,連連磕頭道:“明白了。”
楚纓蔓笑著看著他們,仿佛真的把她們當做了姐妹一般。
這跌宕起伏的敬茶終于結束了,景顏讓白梨拿著剩下的點心,一路往修文院而去,半道上卻改了主意,徑直去了綺夢樓。
不只是呂媽媽是新來的,綺夢樓的門口,也有個臉生的小丫頭站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似乎在看著門口的動靜,時刻提防著。
景顏走到她的面前,那丫頭嚇了一跳,隨即結結巴巴地道:“大……大少夫人。”
白梨上前道:“去跟二小姐通報一聲,大少夫人帶了一些東西過來看望她。”
那丫頭聽了此話,迅速跑進了綺夢樓,仿佛害怕什么事情敗露了一般。緊接著,哪位高大的呂媽媽便走了出來,臉上的笑意很淡:“二小姐已經休息了,請大少夫人下次再來吧!”
“這才上午,怎么就休息了?”景顏笑道,“若是身子不舒服,也讓我進去看看,好叫大夫來瞧。”
“這就不勞煩大少夫人了。”呂媽媽立即道。
景顏身后的初晴冷冷一笑:“呂媽媽好大的架勢,大少夫人想進這綺夢樓,還得經過媽媽你的同意嗎?”
呂媽媽低頭:“不敢。只是小姐身子不爽利,若是沖撞了大少夫人,奴婢擔當不起。”
“呂媽媽說哪里的話,婧兒是我的妹妹,縱使她再怎么樣,我也是理解的。”
呂媽媽自知無法再阻擋,低垂著的眼睛忽然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頭藍玉。
藍玉小心翼翼地退下,剛想回去稟報夫人,卻看到初晴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藍玉姑娘,這么著急,是準備去哪兒呢?大少夫人帶著夫人的東西來看二小姐,怎么,這樣的小事你還要著急去稟報嗎?”
藍玉嚇了一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睛一個勁兒地看向身旁的呂媽媽。
“好了!”景顏忽然厲聲道,“現在讓我進去,我就當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若是再敢阻攔,二小姐有什么閃失,統統算在你們的身上!”
藍玉和呂媽媽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后還是讓出了道。呂媽媽站在門口,側身對景顏道:“如此,就請大少夫人進去吧。”
才走到綺夢樓的門口,就看到落霞站在床邊,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聽到有人過來,立即大聲道:“是誰!”
“是我。”景顏邁步而入,王婧正躺在床上,睡的正酣。
落霞心中一凜,目光有一瞬間的緊張,她看了看景顏身后的呂媽媽,又瞧見藍玉一副極其不自在的模樣,心中便已經知道了幾分,隨即上前行了一禮道:“大少夫人,二小姐正在休息,請您待會兒再來看她吧。”
實在是奇怪,無論是門口的小丫頭藍玉,還是那個神秘的呂媽媽,甚至是一直跟在王婧身旁的落霞,都一個勁兒地把她往門外推,仿佛害怕她看到什么似的。
可二小姐此刻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絲毫不見任何病態,其中定有隱情。
“我是奉了老太君和夫人的命令過來給二小姐送吃食的,既然婧兒還沒有醒,我就等她一會兒,總會醒過來的。”
說罷,景顏走到一旁的雕花桌椅旁坐下,桌面上放著一個精致的更漏,很是好看。
呂媽媽臉色平淡,看不出絲毫的波瀾,藍玉抓耳撓腮,臉上通紅,顯然已經著急到了極點,而落霞更是身體顫抖,似乎已經支持不住了,一個勁兒地去看桌子上的更漏。
更漏,時間。難不成,再過一會兒,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你們都出去,我要和婧兒單獨待一會兒。”
落霞瞪大了眼睛,急的幾乎要哭出來:“大少夫人!”
“怎么了,婧兒是我的妹妹,難不成我還會害她?”景顏聲音變的極其冷淡,對一旁的初晴到,“請呂媽媽和藍玉出去,落霞可以留著,我倒要看看,婧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事情就快瞞不住了,藍玉整個人幾乎要跌過去,而呂媽媽此時卻異乎尋常的鎮定,最后竟然松口了:“既然大少夫人堅持,奴婢也不好多說什么,那奴婢就在門口等著,有什么事情,您喊奴婢就行。”
說吧,呂媽媽拖著已經緊張到了極點的藍玉,走出了綺夢樓,關上了大門。
“砰”的一聲,落霞的身子也跟著門一起顫抖起來。她的眼睛死死盯著桌子上的更漏,臉色煞白。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床上有了動靜,二小姐王婧猛地睜開了眼睛,木然地看著床邊的落霞,一把把她抓住,用尖利的聲音喊道:“母親!母親!他們來殺人了!他們來殺人了!”
落霞為難地看了一眼景顏,隨后立即把王婧按到了床上:“二小姐!我是落霞啊!您看看清楚!”
可她的力量實在是太小,王婧又仿佛變成了一個男人,直接把她從床上推了下去。
“你干什么!你是誰!走開!”王婧瞪著眼睛,神情已經有些不對勁了。她瞪了一會兒地上驚恐的落霞,隨即忽然把目光落到了景顏臉上,一把撲了過去,“母親!母親救我!母親!”
落霞本以為景顏會驚慌失措地跑開,卻沒想到她竟極其鎮定地站在遠處,任憑王婧撲了上來,將其輕柔地抱住,緩緩地撫摸著她亂糟糟的秀發:“婧兒不怕,母親在這里。”
王婧一下子就哭了起來,仿佛要把自己這輩子的淚水全都哭干一般。
“母親,母親我真的好怕,他們都要殺我!”
落霞呆呆地看著景顏懷里乖順的王婧,根本不敢相信方才還發瘋的她,此刻竟然能夠乖乖聽話,更沒想到抱著她的人,是一向與舊夫人對著干的景顏。
頓時,一股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落霞也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王婧哭累了,便躺到了床上繼續睡,整個人昏昏沉沉,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望著床上酣睡的王婧,景顏冷冷地道:“二小姐這個樣子,有多久了?”
落霞聽到此處,還在繼續抹淚,白梨拿了絹帕遞給她:“別光顧著哭了,你還想不想二小姐好起來?”
落霞趕緊擦干了眼淚,用略微顫抖的語氣道:“二小姐這個樣子,是從新夫人進門那天開始的。那日小姐沖進喜房,不由分說就對著新夫人罵罵咧咧,我們來不及阻止,最后是呂媽媽把小姐拉開的,新夫人就讓呂媽媽陪著二小姐了。”
景顏的眉頭皺了起來:“二小姐變成這個樣子,你們怎么不知道告訴老太君,難不成是想乘人之危?”
落霞立即跪了下來,磕頭道:“奴婢也不想這樣啊!大少夫人,奴婢知道舊夫人之前是怎么對您的,怕您遷怒二小姐,只能將這件事隱瞞不報。老太君又不疼愛二小姐,如今小姐已經到了議親的年紀,若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小姐還怎么找到好人家啊!”
這倒也是,就算不是發瘋,只是有了一些慢性病,在議親的時候都會有影響,王家又不是什么皇孫貴胄,自然會考慮這一點。
“你先起來,”景顏的聲音柔和下來,“你跟我仔細說說,二小姐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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