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還環繞著柔云大呼“冤枉”的聲響,于桑卻眼前一亮。
柔云這個說辭極好,自己只要為她作證,便可推開這賊人身份了!
“柔云說的不假,正是我讓她回去拿的帕子。”于桑連忙道,不過她轉眼又瞧見魏嬤嬤張口欲言,腦子轉的飛快。
“柔云是我讓她去的,可是魏嬤嬤,還有那個暖橘是怎么回事?!”她忽的發難,一股子戾氣溢了出來,忽地轉頭朝程氏道:“二嫂你說,為何魏嬤嬤她們會闖入我的歸蕪院?!”
程氏愣了神,一時語塞。于小靈也被她的責問唬住了神,皺了眉頭。
這卻是不好辦了,要是于桑非抓住這一點,即便是為了幫她找東西,他們也不好完全撇開了去,到底是落了下乘。
“大姑娘,是奴婢看著柔云姐姐鬼鬼祟祟的,才跟了上去。”不等程氏開口,暖橘突然說道。
“而且奴婢進了歸蕪院,也沒人擋了奴婢,所以奴婢一路跟到了姑娘房里,正好瞧見柔云姐姐打開那個裝了紅雅姑首飾的雕花匣子。奴婢嚇了一跳,大喊起來,正好魏嬤嬤他們就在院外,才闖了進來的!”
此言一出,于小靈恨不能拍手叫好。
魏嬤嬤當初只說了引蛇出洞的計謀,卻未說細處如何。如今看來,處處明了,并未落人話柄。
“確實如此。老奴聽說歸蕪院的人都被叫了去,不放心,正帶了人在歸蕪院門口與姑娘守門呢。遇上暖橘大喊,老奴自然義不容辭,就闖了進去。”魏嬤嬤說的大義凜然,隨后又跪了下去:“不到之處,望姑娘海涵。”
這話把于桑的責問噎了回去,她的臉一時青一時白。
本來想捏住此事討回些說法的,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早就想好了說辭等著她了。于桑氣的發抖。
她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魏嬤嬤,魏嬤嬤卻也并不避讓,同樣的目光回敬著她。
“砰!”一聲拍案讓火花四射瞬間消散了去,廳里又恢復了方才那尷尬的氛圍。
廖氏的手震得猶如灼燒般疼痛,她瞇起了眼。這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再拖下去也沒任何意義,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應該要做個了斷了。
“好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樣子?!”她沉聲道,說話的口氣像足了于秉祖。
“既然姑娘的東西找到了,還反反復復說個什么?柔云是我看著長大的,定不會做那偷盜之事,你們也不能憑著一眼所見就誣陷了她。此物件,說不定就是那花眉的表哥不敢銷贓,送回來的。此事到此為止,以后誰都不許再提。”
她這一番話說的既明白又糊涂。明白的讓人只道此事就此了結了,彼此心照不宣,誰都不許鬧大;而糊涂的,卻是那案件本身,終究緣何而起,又緣何而滅,沒有明了,只能是個地地道道的糊涂案了。
廖氏揮袖去了,崔氏也扶著肚子帶著于小霏走了,于小霏轉過頭來,臉上還露出了兩分意猶未盡。
于桑拉著柔云也離開了去,走到程氏身旁,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道了句“多謝二嫂了”,不等程氏回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太太,此事鬧了一上午了,您也回去歇著吧。”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魏嬤嬤上前勸道。
只見程氏面色發白,一點兒沒有反敗為勝的喜悅之情,反而眉目嘴角皆向下,怔怔地,不說話。
“太太,您怎么了?”魏嬤嬤心中一緊,趕緊拉起了程氏的手,可這八月的暑熱天里,程氏的手卻涼的嚇人。
過了許久,程氏的眼睛里才聚集了光點,整個人才像從冰封中蘇醒過來。
“嬤嬤,”她動了動泛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地輕聲道:“這個家,還能容得下我嗎?”
眼淚落了下來,不是從程氏那雙半耷這的美眸,卻是魏嬤嬤那雙因年邁而混濁的眼睛里。
“我的太太……”
靜靜地坐在小杌子上,于小靈看著程氏發起呆來。
程氏性子軟,當真當的起“好性兒”三個字。
若論從前,她嫁到于家來算是低嫁,廖氏崔氏雖然合起伙來看不慣她,奈何于秉祖和于清楊看中她,況她進門有喜,誕下子嗣有功,旁人不敢對她怎樣。
可后來,于小靈出了事,魏嬤嬤、于小靈連帶著程氏,出手向于小霏討回了公道,本來應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卻引發了廖氏三人的不滿,可巧這時,多年不孕的崔氏,懷了孩子。
而后于家危機四伏,廖氏半脅迫著讓程氏掌了家,本想借程氏向于家示個好,不曾想,于家還未來得及出手,此事竟通過于清松解決了去。他不光解除了于家的危機,還立了大功,成了楊氏一族的恩人,連皇上都對此事有所耳聞。
這兩件事讓廖氏她們忽的趾高氣昂起來,又遇上于桑嫁期將至,魏家妯娌間相互比拼嫁妝,此時的程氏在他們眼里,就變成了滿身財寶的肥羊。
肉就在嘴邊,如何能不咬上一口?
一次兩次三次,且一次比一次厲害,一次比一次更多籌謀,而程氏還是那個程氏,她性子軟綿,沒有一點爪牙。
于小靈和魏嬤嬤聯手,屢次讓程氏化險為夷,可化得了那些招式,卻化不了這一切對程氏的創傷。
她的心口,似被刀割開,還細細地撒上了鹽。
再繼續下去,恐怕程氏面臨的,不是涅槃,而是崩潰了。
于小靈慢慢地閉上了眼。程氏不可以有事,她要活著,好好活著。
而當下,唯一能讓她緩一口氣的辦法就是不再主持中饋了。扔開這個爛攤子,還做她的甩手二太太。
萬千思緒在于小靈心頭略過。
裝病?不行。程氏能裝病,廖氏當然也可以,而且這樣做太容易被人詬病。
修行?那更不行。程氏一走,恐怕廖氏立馬就會給于清楊納個妾,屆時局面只會更混亂,而程氏也只會更深受打擊。
那該如何是好呢?
于小靈陷入了深思,可當她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把今日發生的事和見過的人,回憶一遍的時候,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對了,就應該這樣!”她在心里振奮道,撲騰一聲就跳下了小杌子。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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