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文上說,二月春風似剪刀,可群山橫亙的西北塞上,二月的風并沒有那般輕柔,既不能剪開一冬的柳葉,也驅散不了虎視眈眈的瓦剌大軍。
瓦剌人吃了虧,卻沒有長了記性,反而立志要將場子找補回來,雙方頻繁相互試探,短兵相接,戰事焦灼起來。
扶搖山莊的人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還是按著原來的規矩進學耍樂,不問世事。徐泮和姜從清當然在沒有這般閑情雅致了,一連一月,都沒再傳來只言片語,如同消失了一般。
他們二人雖然來不了,可旁人卻來得。二月末的一日,于小靈他們往萍水鎮耍玩,順路分頭回家,竟然遇上了青潭法師身邊的浮禾小師傅。
于小靈吃了一驚,圍著浮禾看了半日,見他全然長成了一個少年人,若不是他張口叫住了自己,依照于小靈的眼力,八成是識不得他的。
“真的是浮禾小師傅?你怎地到這兒來了?法師也來了?”
于小靈訝然問道。
浮禾念了聲佛,點頭道:“正是貧僧。法師也是來了的,如今借住在天巖山腰的堯悟寺。”
“堯悟寺?法師竟住在那兒呀?!離扶搖山莊這般近,我竟都不曉得。你們何時來的?!”
“就在昨日才落了腳。法師讓我下來買些日常使用之物。”浮禾說道。
于小靈聽說昨日才來,松了口氣,不然若是青潭來了許久,她都未曾聽說,豈不是怠慢了這個唯一的老友?
于小靈心里很是高興,不過今日還是要回了隆德的,若是晚了,程氏也要擔心,她便只好跟浮禾說好,過幾日再去山上探望他們。
于小靈同青潭法師佛緣不淺,家中人也都是知曉的,程氏還專門囑咐了她,堯悟寺是個小寺,也不知道盛不盛得下青潭法師這尊大佛,讓她去的時候,帶著米面醬菜,也是對法師的敬意。
程氏這樣說,于小靈自然高興,不過青潭往日甚少出這樣的遠門,也不知在此處過的習慣與否。
沒過兩天,他們便急匆匆地回了扶搖山莊,于小靈打發人收拾了東西,準備明日一早,就去探望青潭。
誰知到了傍晚,竟有人過來拍門,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徐泮和姜從清。
“徐大哥,姜六哥!”于霆一見是他二人,連“世子”都不叫了,叫了哥哥,親切非常:“我還以為你們回京城了呢!”
徐泮一把將他抱起來,看見一旁歪著頭看著他的于小靈,那明亮的眸子里倒影著他的身影,笑道:“未曾,不過瓦剌人近日內里出了亂子,我們也跟著消停了。”
于小靈穿了一身杏黃色鑲雪兔毛滾邊的長襖,風吹得她發上一根點翠珍珠的步搖,叮當作響。
她點了于霆笑著說道:“見天念叨著,果真被你念叨來了。”
徐泮見她說笑,彎著嘴角,問了一句:“不歡迎么?”
于小靈沒想到他突然問了自己,一時還不知怎樣回了他好。
轉眼又想起,那一日在平涼的茶樓里,他發現自己忘了他,還裝了一副認識的樣子,便定定地看著她,問她“是么”。平日里他和姜從清笑鬧拌嘴,也時常一句話將姜從清問的啞口無言。
他高興的時候,好似特別喜歡問話。低沉的嗓音里帶著了然與笑意的反問,倒是別樣的有趣。
于小靈不接他的招,歪著腦袋,笑著問了回去:“你覺得呢?”
徐泮被她問笑了,還禁不住笑出了聲,聲音低低地似潺潺流水,說道:“快進去吧,外間冷。”
同樣說著話的還有姜從清,這一回,難得程默意也跟了出來,他一瞧見她,眼睛就定定地挪不開了,忽的又發現她冷地直搓手,才喊了眾人趕緊回去。
今次修先生也在,這二位世家的小爺自然不會端著架子,恭恭敬敬地給修先生行了禮,才又和眾人玩在了一處。
“明日你們可是要跟著先生讀書?讀一日么?”姜從清端了程默意作畫的那只茶盅,問道。
“明日表妹要去堯悟寺拜見法師,我們也是同去的,上晌的課就挪到下晌了。”程默意笑著回道。
“法師?堯悟寺竟然有一位法師?”姜從清頗為驚詫。
倒也怪不得他,本朝的法師,數來數去也就那幾位,還沒聽說過堯悟寺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寺廟,還藏著一位法師。
“是青潭法師,過來云游的。”于小靈解釋道。
姜從清一聽,更加吃驚了,這回連徐泮都肅了臉,不由問道:“你竟識得青潭法師么?”
姜從清也瞪著眼道:“青潭法師……神佛一般的人物,會見你們么?”
于小靈失笑,青潭的名頭實在太大了,偏偏他又甚少現于俗世中人眼前,凡人仰視著他,倒也都將他看做了西天的神佛。
于霽笑著說道:“靈兒與青潭法師佛緣不淺,早些年靈兒磕了腦袋,還是法師幫著看的,這些年也見過幾次。”
“真的?”姜從清再看于小靈的眼神,立即變了一變,好似她突然變成了佛祖座下的羅漢一般。
“真不真的,明日隨了我們一道往堯悟寺去,不就曉得了?”程默慧瞥了他,倒也扔了句邀請與他。
姜從清當然喜上眉梢,晚間與徐泮一道往住處去的時候,還道:“我以為你那般就算與青潭法師很有緣分了,沒想到,還有見過法師多次的人,嘖嘖……”
徐泮也覺得驚詫:“我每年往蔢生院里上香,都要給法師遞帖子,卻一次未曾得見。明日,不知是否有幸借光,見一見法師尊榮。”
二人說著聊著,日頭落下又升起,于霆又早早跑過來喊了他二人:“徐大哥,姜六哥,快吃早飯啦,吃完上山去啦!”
徐泮這一回起的倒是早,換了件米白色素面長襖,帶了個栗色荷包拴在腰間,蹬了灰鼠毛小靴,見于霆來了,叫他進來說話。
“昨日聽你大哥說,你姐姐幼時摔過頭,可是厲害?”徐泮問他。
于霆聞言連忙點頭,作了一副說來嚇你一跳的模樣,道:“那會兒我還沒出生呢。姐姐掉進了湖里,腦袋磕在了石頭上,破了一個大窟窿,血汩汩地流,好似還被蛇咬了一口,差點就不中用了,后來在床上疼了好幾日……”找本站請搜索“6毛”或輸入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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