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霏的話,讓于清楊沉默了起來,沒等他說什么,于小靈便冷哼了一聲說道:“大姐這般縱容身邊的丫鬟,難道不是壞了規矩?況且葵其這般的丫鬟,大姐還想留著她禍害旁人嗎?”
于小霏就知道她此番捏住了自己,定然不會輕輕放過,當下便眼睛一紅,作了一張悲戚面容,一把揮開葵其的手,道:“賤婢,你真是豬油蒙了心了,竟然那樣污蔑二姑娘,我再做不得你的主了!”
她說著,拿出帕子拭起了淚來,抽抽搭搭地捂著臉,一身素白的衣裳襯著這番情形,越發顯得她在二房受了莫大的委屈,孤身一人受人欺凌。
于小靈暗道她這樣一哭,不明事理的,還真以為他們欺負了她,果真算計得剛剛好。
看到侄女哭了起來,于清楊不由便有些心軟,到底是大哥留下的孩子,他承了父親和兄長的名頭,受了皇上的封賞,做了這一家之主,如何能忍心薄待大哥的子女呢?可抬手放過,他也知委實對不起女兒。
反復思量了半晌,于清楊在心里嘆了口氣,道:“無論如何,這三十板子再少不得的。霏兒不必哭了,既是你的丫鬟,便將她領回去,交給你母親處置吧。”
于小霏聞言,立即目露喜色,連忙道:“叔父公允,侄女必當好好規矩她的。”
于清楊微微頷首,轉眼又對程氏道:“派人過去,同大嫂將此事說清楚,如何處置,我們不再置喙。”
程氏面色發青,咬了咬唇,也不再看丈夫,低聲招呼了大丫鬟素輝,將葵其帶回敬蓮園。
于小霏萬分期待的一出大戲,唱到了自己丫鬟身上,直恨得牙癢癢,可形勢比人強,此處再容不得她指鹿為馬了,只好委委屈屈地告了退,回了自家小院。
她一走了,于清楊便揮手讓下人俱都退了出去,房內只剩下他和妻子兒女,靜悄悄地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爹爹為何還讓大哥跪著?”于霆撇了撇嘴,輕聲問道。
于清楊聞言嘆了口氣,朝于霽問道:“果真是送你的書?”
于霽毫不猶豫,直道:“是給兒子的,兒子念著妹妹愛看,轉手借了她。”
“靈兒,你來說。”于清楊轉過頭去,定定地看著女兒問道。
同時落到于小靈身上的,還有于霽焦急的目光。于小靈心里暖暖的,朝他揚了揚嘴角,轉眼便朝于清楊跪了下去,回道:“女兒非是那敢做不敢當的人。這三本書是黃二哥送給我的,卻并不是什么私相授受,乃是我同他要的,就算是請他替我買回來的。”
她不想讓關心愛護她的于霽,替她受過,況她于小靈半點齷齪心思都沒有,有什么話不能宣之于口?至于為什么不說給于小霏聽,是因為完全沒必要。
于清楊默了一默,看著女兒清風朗月一般的神情,心里知道她說的半分謊話也沒有,他微微點了點頭,又看到了跪在自己身上的兒子,心里有些酸有些甜。
他嘆了口氣,沉聲道:“霽兒起來吧。此事就此揭過,我會派人把書取走,你兄妹二人不許再看此等閑書,閉門思過兩日,好生反省。”
言罷,于清楊起了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程氏再也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一步上前拉起兒子:“快起來,霽兒!”
于小靈也起了身,幾步走了過來,站立在了于霽身前,朝他行了一禮:“多謝哥哥解圍。”
她這禮還沒行完,就被程氏一把揉進了懷里:“我的孩子,受委屈了……”
于小靈也有些鼻頭發酸,卻還是笑道:“娘說的哪里話,到底是女兒行為不檢點,落人口實了……”
話還沒說完,卻被程氏打斷了去:“那崔氏母女,就是討債的鬼!崔氏往日時時壓著我不說,她女兒更是一肚子壞水,自你還小就害你落水摔破了頭!此時又千方百計地要污你清譽!還有你爹……”
程氏說到此處,嗚嗚地哭了起來,哭了一會兒,才戚戚然道:“你爹爹再不僅是你們的爹爹了,他是這木魚胡同于家的家主了……”
是了,往日的于清楊,只不過是于家的次子,有父兄在前為他頂風遮雨,而如今,父兄已逝,留下家中婦孺,他便要直起身子,將這個家撐起來。
做一家之主,尤其面對兄長的遺孤,于清楊再不能有半分私心對待自家兒女。無規矩不能成方圓,他要一視同仁,甚至有時候,還不得不委屈自己的子女。
這些,他無法選擇。
溫杏拿了湯婆子給于小靈暖膝蓋,于小靈嘆了口氣,道:“我有什么大礙?只是連累了哥哥跪了半晌。”
說話間暖橘走了進來:“姑娘,敬蓮園那邊發落葵其了。”
于小靈挑了挑眉,示意暖橘接著說。
暖橘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憤憤道:“大夫人到底心慈手軟了,賞了她三十板子,并未發賣,只打發她到莊子上去了!”
于小靈聽了,默了一息,哼笑了一聲:“倒是比我想的強些,我還以為大姐一哭,大伯母就心軟留下葵其了。”
她這樣說著,想起于小霏三番五次地見縫插針地為難自己,心里不由煩躁了幾分。
于小靈雖然并不怕她,可她卻就在自己身邊,時時刻刻地盯著自己,只要自己有一點不妥,她便要張牙舞爪地撲過來。
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難道讓她睡著覺,都要睜開一只眼不成?
于小靈的心往下沉了沉,不能任由于小霏這般肆無忌憚了,她得想個辦法,讓于小霏老老實實地守完孝,順順利利地嫁人,該往哪滾往哪滾!
身上的戾氣有些重,不過下一息,便消散了去,因為于霆跑過來了。
“姐姐在屋里悶不悶?”于霆拉了和小杌子,坐在于小靈身邊,問她道。
“自然悶嘍,又沒話本子可看,連門都出不去了。”于小靈朝他撅嘴道,不過神色還算輕快。
于霆有模有樣地嘆了口氣,道:“姐姐只好委屈兩天了。不過我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爹爹方才說,下月初,要帶了我們兄弟幾個一道讀書,怕是比先生管得還嚴呢!”
(戰場文學)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