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霆聽著,想起用膳前,于霽板了臉跟他說得話,忽的翻身下了床。他這處有了聲音,奎原立即推了門要進來,可于霆卻越過了他,叫住了正要回去復命的廟午。
廟午滿心疑惑地被于霆請進了屋子,問道:“四少爺有什么吩咐?”
于霆開門見山,直接問他道:“你知道為什么我大哥說,二姐就要定親了么?”
廟午被他問的一愣,腦中轉過從黃謙石小廝處聽來的話,眼睛卻轉了轉,只道:“這……二姑娘年紀大了,自是要定親的。”
“不對,之前大哥怎么不提此時,今日卻說這話?”于霆皺了眉頭,見廟午你眼睛轉來轉去,直直問他道:“你定是知曉,快與我說來!”
廟午沒想到竟被他識破,面色有些尷尬。于霆一看,眼睛更亮,又道:“快說!”
“四少爺還小,這事不知曉也罷,小人也是聽得只言片語,做不得數。”廟午擺著手,為難道。
于霆可不管他這那,瞪了眼,又撅了嘴。
廟午一看哄他不過,沒了辦法,才道:“小人不過就是下晌從黃二少爺的小廝處聽說,黃家有意替黃二少爺向咱們家二姑娘提親。至于到底如何,小人再不知曉了!四少爺可別到處說去!”
被他說的話驚了一下的于霆,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眉頭還沒剛松下來,又皺了上去。
黃家二哥居然要娶姐姐了?所以大哥不讓徐大哥同姐姐往來了嗎?那倒也是。可是,徐大哥對姐姐那么好,時時記掛著姐姐,若是他知曉姐姐不能同他往來了,會不會難過?
然而京城的規矩就是這樣,便是打記事起就待在西北的于霆,也知道這些規矩在京城的達官貴人眼里,是多么要緊。
他心頭有些悶,抬眼看了一下目光焦灼的廟午,道:“我知曉了,此事你也不用向大哥提起了,我要睡覺了。”
廟午大大松了口氣,連聲應了,退了下去。
此時快要睡下的,還有空落落的忠勤伯府正院里,難得眉目舒展的徐泮。
今日邵班來接替傅平的時候,傅平拉了他到樹底下,說道:“你不來替我,我都愿意。你不曉得,今日的花宴開到一半,伯爺那臉色突然就變好了,回了府,也不往練武場耍大刀去了,竟去書房看了會兒書,嘖嘖。”
傅平同邵班這大半月可不好過,徐泮沒個貼身服侍的丫鬟,都是這二人帶著幾個小廝近身伺候著,每日都跟要下傾盆大雨一樣,一連半月沒見晴天。
二人的提心吊膽可見一斑,這會兒徐泮面色轉好了,最高興的就是邵班和傅平。
邵班一聽,眼睛就亮了起來,壓了聲音喜道:“那位姑娘……給伯爺好臉兒看了?”
“肯定是呀!”傅平堅決認可,又抬頭看了天,祈禱道:“老天有眼,可得讓伯爺多高興一陣兒!”
然而邵班卻搖了搖頭,道:“你這治標不治本,若是伯爺同于姑娘把親事定下來,想必伯爺就日日開懷了!”
“誰說不是?不過……”傅平皺了皺眉頭,猶豫道:“……那于姑娘的家世,比咱們伯爺,可差了一截。”
說到這個邵班也沒了話,沉默著嘆了口氣。
“哎呀,只要伯爺高興,娶個平民百姓家的姑娘,又有什么使不得?要我說,咱們就該提點提點伯爺,你想啊,于姑娘可不小了!”傅平急道。
他說的這個邵班沒有異議,點了點頭,又聽傅平忽然笑道:“班哥,此事宜早不宜遲,今兒明兒的,你就跟伯爺提一提唄!”
“噫!你小子倒會躲事兒!你怎地不去?!”
“我哪有班哥見多識廣,萬一說不好,惹了伯爺不高興,豈不糟糕!”傅平恭維著邵班道。
他說的不假,邵班同他們確實不甚相同。邵家人自幾代以前,便是忠勤伯府的侍衛,深得歷代忠勤伯的看中,甚至有幾位本家的長輩,還被老伯爺脫了籍放入軍中,眼界地位再不和傅平一般。
邵班想了想,知他說的是這么個道理,雖他覺得于家實在太過不般配,可提點了伯爺成親,倒算得正事,至于伯爺同誰成親,卻不是他該管的。
第二日,徐泮不用當差,早起走了兩趟拳,洗漱一番,換了身清爽的衣裳,坐下用早膳。
他平日的早膳就是兩個精肉大包,兩個菜包,再加二兩蔥油餅,一碗白粥,并幾個爽口小菜。忠勤伯府都是行伍之家,教導兒孫多怕他們溫飽思,因而府上并不行鋪張浪費之排場,徐泮在軍營慣了,也不甚操心膳食如何。
不知今日是何緣故,一頓飯吃得一干二凈,徐泮竟不覺得,抬手還想去拿包子,卻發現早已沒了。
徐泮一怔,手愣在那處,邵班一旁看著,連忙道:“再給伯爺上一份來。”
“不必了,吃多積食。”徐泮揚手止住了下面的人,起身離了餐桌。
他自昨日起便有些神思不屬。他雖不似前些日子一般,覺得眼前一抹黑,心里難受的緊,可想起那人兒竟是個于情之一事,一竅不通的,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上元節時,自己還氣她不懂自己的心意,原來她是當真不懂的,怕是自己彼時氣得以頭搶地,她也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罷了。
來回想想,自己竟也為她遭了這許多罪,若不是昨日箍了她在懷里,不讓她逃,自己哪里知道她那般胡思亂想。
他又有些后悔了,昨日合該再多說幾句,好生勸勸她的,不該那般快就放了她走,萬一她回去又鉆了牛角尖出不來,該如何是好。
徐泮一時苦笑,一時皺眉,連邵班上了茶過來,都沒注意到。
邵班看著,吸了口氣,輕聲道:“伯爺,喝口茶,清清腸胃吧。”
徐泮這才回過神來,“嗯”了一聲應了,去端茶盅。
然而邵班卻還沒退下,咬了咬牙,又張了口:“伯爺,屬下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徐泮頓了一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此時能有何事要稟,還這般小心謹慎的模樣,道:“說來便是。”
邵班欠了欠身,態度甚是恭謙,說道:“伯爺如今也有雙九年歲了,論起來……正是該娶親的時候了。不知伯爺日理萬機,是不是忘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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