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勤伯府,一年四季花開不敗,正房門前擺了兩盆玉翎管,秋風一吹,搖曳生姿。
用過午膳,于小靈把兩個兒子哄睡了,自己剛想脫了衣服,躺下歇一會兒,那邊便有丫鬟打了簾子,過來回稟:“四舅爺也來了。”
于小靈打了個哈欠,她曉得于霆會來,看來這么急,還真是沒猜中呢。
她輕輕嘆了口氣,讓丫鬟把他請過來,又吩咐那丫環再煮碗姜糖茶來,便擦了擦手,過去等他。
于小靈見于霆打簾進來,直接便道:“她可好好的嘞,你不用來我這兒找后賬了。”
于小靈斜瞇著于霆說了這么一句,于霆的臉,不由得有些發熱了。
他這臉熱的,好像是貼在爐子邊烤一般,委實直不起腰來讓于小靈定定地打量她,只好彎下身去,朝于小靈鞠了一躬。
“姐姐大人大量,別同小弟計較。”
于小靈心里想笑,卻故意綁了臉:“怎生的不計較?為著別人家的姑娘,倒讓我受了冷言冷語。這事兒,我明個便去風竹胡同,跟娘說去!”
于霆一聽,一顆心撲通了一下,他連忙幾步走前去,張口便道:“姐,那可不行,娘定會生氣的!”
于小靈繼續拿眼斜著看:“娘生氣了,你就不敢再這般對我了。”
“可是……”于霆張口欲說,到底沒說出來。
他再去看于小靈,見她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這才恍惚回過神來,曉得她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于霆暗道自己真是傻了,這樣的招數他竟沒能識破,也不知腦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這下也不著急了,也落了座,一點兒都不客氣的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才悠悠道:“娘年紀大了,姐忍心讓她生氣?氣傷身呢!”
于小靈見他識破了自己,也不與他在裝樣,也端起茶盅來飲了口茶,說道:“那你這趟來是來做什么?阻止我與娘告狀?”
于霆連忙搖頭:“小弟晌,與姐姐說話語氣不好,姐姐海涵。”
于小靈“哦”了一聲,不再看他,說道:“我海涵了,你還有旁的事嗎?”
她這么問了了于霆,又用眼角去瞥他,見他嘴巴動了動,有些張不開的意思,心下不由更覺得好笑,又是道:“我也勞累了一午了,又是脫了比甲給人家披著,又是帶人家去換衣服,可真是累壞了,我得睡一覺去。”她說著按了椅臂,要起身的樣子。
這下于霆可有些急了,他要說的話還沒說呢,他連忙起身擋住于小靈的去路,眉頭一皺,把心一橫開口道:“她本就在京里名聲不好,這回落了水又被我救了,旁人定要說道她的。姐姐,好姐姐,你替我跟娘說說,去她家提親吧!”
于小靈這回真忍不住了,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笑完了,又轉著圈打量于霆,只把于霆看得兩個臉蛋兒又紅又燙,真是經年不見的稀罕景兒。
于小靈打量完了,砸吧砸吧嘴,琢磨道:“娘給你挑媳婦兒,千挑萬選地怎地瞧中好的,你只下了趟水,就認定這個人了?”
她說這個,于霆面又添羞意:“她是個好的,那些污名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姐姐你也曉得。我也不止這回才見過她……好姐姐,這話我不好直接跟娘說,你替我去說吧。回頭我天天替你帶著蓬哥兒都行。”
于小靈一聽又笑了,這連蓬哥兒都扯了,也不曉得蓬哥兒小人家,愿不愿意呢?
“你這可是一廂情愿的,也不曉得郭姑娘到底許沒許人家?”
于小靈話音未落,于霆便連忙道:“沒有,沒有,還沒許!”
于小靈朝他挑眉:“都打聽的這么清楚啦?”
她這么說了,于霆的臉更紅得像石榴子了,于小靈也不再拿著勁兒折騰他,又咋吧了下嘴,說道:“男大也不中留呀。”
她這般嘆了一句,于霆哪有不明白的?
他連忙彎腰朝于小靈拱手,一臉喜不自勝,急著說道:“多謝姐姐,多謝姐姐,回頭她進了門,讓她親手做件比甲,奉給姐姐。”
“呀,休要說得這么早,能不能成還不好說呢?人家說不定看不你這酸秀才嘞!”
于霆又被她奚落兩句,腳下已是快站不住了,連忙恭維道了句“姐姐出馬,必定能成”,然后又說程氏還在家等著他,連忙轉身跑了。
他前腳剛跑走,徐泮就回來了。
徐泮看著這天兒又要下雨,吩咐人把個房屋頂再查一遍,這邊剛抬腳回了正院,便遠遠地瞧見于霆飛快地離開了。
“霆弟什么時候來的?怎地也沒跟我說句話就走了?”
于小靈面的笑沒收,聞言回道:“人家哪還想著你,指不定去見意中人去了?”
徐泮訝然挑眉:“他什么時候有了意中人,我竟不知道!”
“我也才剛知道呢,而且人家張口就要去提親,讓我去我娘那里做說客呢!”
徐泮更是吃驚了,拉了于小靈的手坐下,問道:“哪家的姑娘?你可見過了?”
于小靈努了嘴:“可不就是他今天,在水里撈出來的那個遼東都指揮使郭大人的次女,郭二姑娘?”
“霆弟怎么看她了?那姑娘雖是個……正義凌然的……可那性格也的確是虎著呢!”
“虎不虎的有什么關系?只要霆兒能鎮得住她,不就行了?況且我瞧見那姑娘還挺好的,不像是那盡會拈酸吃醋的扭捏樣兒。”
徐泮不禁笑了:“霆兒是你帶大的,你姐弟二人都能看中,想來這姑娘倒是合適。只不過她那父親郭頌桐,近日纏了些麻煩身,現下被皇喊來是責問,這個時候門提親,約莫時機有些不大對。”
于小靈嗯了一聲,又問徐泮:“郭頌同犯的事兒要不要緊,皇是個什么意思?”
徐泮想了想,答她:“郭頌同確實是玩忽職守,不過他也在遼東這么多年,貿然把他調任,可能也不是很大。”
徐泮還在琢磨,于小靈卻倚到了他身,抱著他的胳膊,說道:“要不,伯爺替他說兩句話?免得他這個時候,再起了賣女求榮的意思,那郭姑娘可就難看了。”
徐泮一聽就笑了,點了她的鼻子:“還真瞧著人家姑娘了?得了,總歸也就是幾句話的事兒,若是郭頌桐調任了,指不定我便要調過去,他還是留在那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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