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衛疆中兩人溫情不同的是,這日遠在天都城中的李璣衡卻過得不怎舒心。
心眼小心思多的李璣玨,雙腿沒了知覺的李璣璇,張口閉口就是杖斃的李璣樞,脾氣越來越暴躁又古怪的李云勢,再加上自覺是唯一一個正常人的李璣衡,年前晚宴堪稱難受極了。
待第二日祭典禮畢后回府,李璣衡發現有兩個不速之客正在他府上。
一是伏衍,二是花朝。
伏衍此時皮面上還覆著一層面具,一張清秀的臉正同坐在他對面的花朝對弈,花朝此時手捏棋子,似乎在琢磨著怎樣走才能解開現在的困局。
花朝皮面白凈,三十多歲正是充滿男人成熟魅力的時候。
李璣衡站在兩人間的桌案旁,看著兩人對弈的棋局。
棋可觀人,特別是兩個棋逢對手的人對弈更是能看出一個人深處的性子。
伏衍依舊持白子,花朝黑子。
李璣衡不知道最初的棋局是怎么個樣子,但就現在看來白子要略勝于黑子,而且伏衍還是一副輕松的模樣,但花朝卻需謹慎沉思。
伏衍的棋多變,李璣衡同他下不到一處,但他與花朝有過對弈,知道花朝這人,下棋在穩,每一步棋都走得很穩,雖然有兵行險著的地方,但也是有分把握下才會如此。
不過看現下棋局,兩方黑白,白子處處設有陷阱,這可不是一朝之事。
若是將花朝的棋說是走一步算十步,那伏衍的棋怕是走一步算百步了。
“朝認輸。”花朝將右手中的黑子放入木盒中,抬頭對著伏衍承認認輸。
“你這棋藝已是不錯,若是公子來,怕是輸得更慘。”伏衍笑瞇瞇的眼轉向一旁的李璣衡,笑問道,“公子,衍說得可是?”
“殿下!”花朝跟著伏衍的眼神也看見了沉默不語的李璣衡,忙跪下。
李璣衡將花朝扶起,而后對著伏衍道:“這是自然。阿衍的棋藝超然,我想著大抵棋神也是比不過阿衍的。”
伏衍聽了李璣衡的夸贊一點謙虛都沒有,反而對此頗為贊同,微微抬起下顎優雅的微笑道:“公子說的極是。”
花朝雖然是第一次見伏衍,也是第一次見自家殿下同伏衍之間的相處,但卻未曾露出什么驚詫的表情,就像剛剛發生在他身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不該說話時,他便是閉而不言,不該看到時,他便閉眼不見。
國君為何為這般喜歡花朝此人,大抵也是因著這般吧。
“不過衍瞧著,花大人也是不錯的。”伏衍說著將眼移到花朝的身上。
花朝倒是比伏衍謙虛多了,忙君子禮道:“伏先生謬贊了。”
“花大人太謙虛了。”伏衍將視線又轉到李璣衡身上,而后說道:“國君身前寵臣,公子又瞞得緊的心腹,怎會是謬贊?花大人是當得的。”
聽著伏衍話中的諷刺意味,李璣衡也不知道這人又是從哪里吃了槍炮的。
花朝自然是感受到了自家殿下的謀士似乎對自己不滿,雖然他不太明白這個不滿是從何而來。
不過他似乎從伏衍的話中聽出了嫉妒之意?花朝將這個荒謬的想法從自己的腦袋中去掉。
伏衍對他有敵意,但他也不是一個沒脾氣的人。
花朝臉上帶著官場上圓滑的笑容對著伏衍問道:“伏先生之意,朝聽得有些糊涂?”
不待伏衍開口,花朝又接著道:“朝幼時潦落,幸得殿下之資,一步步踏入朝堂,彼時殿下在野,朝在堂,而后殿下入堂,朝拳拳之心以抱知遇之恩,何來心腹之說?”
“朝自知聰慧怕不敵先生,但卻勝常人多以,是以國君有慧眼而識,曉朝之才,愛惜之,方有提攜之意,故而寵之。”
一番話下來,花朝說的有頭有理的,在李璣衡看來,比起伏衍可是要好多了。
李璣衡見伏衍臉上的笑不斷變少,然后板著個嚴肅臉,他道:“阿衍不是同我說過,幕僚中有一個聰明人就夠了?”
李璣衡本想著是借用伏衍的話來刺一下他,但卻不想反被伏衍抓了空子,他道:“公子既然這般說,想必是認為花大人并非幕僚?”
“既然不是幕僚,那不就是個暗線棋子?”伏衍接著說道,“這般想來,衍的身份還是要高上不少。”
短短數句話,花朝已經將伏衍的性情摸了一遍,在他瞧著伏衍這般的天才大多都會有伏衍這般的性情,乖張,自視甚高,不過他們也有驕傲的本事。
花朝也遇到過這般的人,他一貫是將這些人當作小孩子般哄的,哄兩下也就好了。
這讓花朝想到先前瞧見殿下與伏衍之間的相處,殿下怕是同他有著相同的想法,都是將伏衍當是一個小孩子般在哄。
想通后,花朝帶笑說道:“伏先生說得極是。朝只是殿下身邊的暗線棋子,在國君身邊也不過是想實現自己的野心。”
見得花朝如此誠實,伏衍也點頭頗為贊同,臉故作嚴肅道:“孺子可教也。”
見此事告一段落了,李璣衡才想起,他尚還不知兩人到府上到底是有什么事。
“阿衍和花朝今日都上我府上來,說來可真是巧呢。”兩人一同登門,這可真是巧著了。
不過這般也好,李璣衡想著,當初伏衍說著讓他不要插手拉攏大臣的事,他照做了,不過卻也瞞下父君寵臣花朝是自己暗線的事。
此事一被伏衍知道,李璣衡便被伏衍暗恨了好一段日子,他本還想著什么時候能讓伏衍同花朝見個面,將這事給了了,但卻一直沒尋到合適的時機,今日可真真是巧了。
“朝特地登門是為了給殿下拜年的,只是內子有恙,不能一同前來。”花朝施施然朝李璣衡行禮道。
待花朝說完,伏衍才開口:“衍是為了給殿下就太子的事而來出謀劃策的。”
太子的事,李璣衡基本上都告知了伏衍,告別本象神廟中藏有兵補的事情。
只是伏衍一直都在宮中不得出,兩人除了偶爾的書信便也沒了其他的聯系,這才拖到現在才開始商議有關太子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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