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濃重的呼吸聲,還有耳邊越來越近的弓箭交錯聲;朱烈策馬狂奔,在快要抵達之時用力的一拉韁繩,馬兒前腿高揚,仰天嘶叫;這似乎驚到了那些隱藏于此的敵軍,弓箭交錯的聲音有一剎那的停頓;也就是這一剎那的工夫,朱烈看清了眼前敵軍人數,冷笑一聲后,他于馬背一躍而下,手中寶劍寒光一閃,左腳向前一踏,腰腹瞬間發力,劍鋒斜斜向下猶如閃電般迅速一劈——朱烈的劍,向來是快、狠、準!
從那些著了遼國夾襖、又身材壯闊的敵軍看來,他們是遼國人無異;只不過他們似乎與朱烈之前對付的那些滋事賊寇大有不同;賊寇不過是山人村人而已,幾下便可制服;而十幾人,雖都是弓箭在手,卻身手極為敏捷,朱烈劍劍直至要害,他們卻輕盈的左右閃避,并沒有想象中好對付;說他們是賊寇,更不如說,他們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可如今哪里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崖下尚有夏國兩位皇子的等候,他的當務之急,便是化解眼下的險境!
弓箭是遠程武器,對近在咫尺的朱烈來說,不造成一點威脅;那些人見狀,似乎早便料到一般,又打衣襟之中掏出鋒利的匕首——匕首便就是短兵相接的利器了;朱烈卻是冷哼一聲,絲毫不為其所動,將寶劍陡然一橫,其每一道劍光都極為凌厲強橫,似是能割破空氣、阻擋水流一般;即使幾人聚在一起,同時從幾個方向發動奇襲,朱烈也能老練的側向一繞,奇妙的避開刀陣集鋒所向,嗤的一聲飛離。
朱烈的劍法根本讓人無法捕捉,很快的,敵我優勢便已經建立;十幾人中,大半都毫無氣息的摔落于地,余下的皆帶著極重的傷,氣喘吁吁、速度愈慢,卻依舊不去逃命,而在此與朱烈一決生死。朱烈驀地覺得奇怪,若說之前他們的陣勢與身手不像滋事的遼人賊寇,如今他們的做法便更是與他們南轅北轍。賊寇雖說不滿遼夏友好而滋事,卻也是大多為財,總也要保命的;可他們偏偏就是命都不要,偏偏癡纏。念及此,朱烈手執寶劍,劍尖直指一個已經危在旦夕的敵人,緊蹙眉頭,大喝道,“你們究竟是何人!何以出現在此!可是受人指使!”
那人干張嘴,卻一個字都未吐出;甚至拿起匕首,對著自己的胸口毫不留情的扎了進去。忽然噴出的鮮血沾上了朱烈的寶劍,朱烈眉頭蹙的更深,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標勢必要問出什么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皆以匕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極為干脆,一刀斃命。
朱烈蹲下身子,細細的檢查著其中的一具尸體;他的身上并無任何可證明身份之物,也沒有一點財物;又檢查了幾具之后,發現是同樣的狀況;可當朱烈掐住臉頰,掰開嘴之時,才驚恐的發現,這十幾人的共同點不止是身份可疑,他們還都沒有舌頭,并且從結痂狀況看來,舌頭應該才被割下不久。
朱烈不知何時已經冷汗上頭,其實又何止是頭,更冷的,是他的心。現在他已經確認無疑,這些定非滋事賊寇,戰前割舌,這是遼國遣使刺客死士之法,意在怕他們受不住嚴刑而吐出不該言之語。在如今朱烈的心中,能夠同時想讓他朱家與遼國兩位皇子殞命的遼國之人,也唯有那人了。
那人當真是算計的準確,她知曉朱烈不可能將她供出來,還特意使出了遼國特有的手法,也完全不避諱朱烈。朱烈死死的咬了牙,明知這是啞巴虧,也吃定了;若當真供出那人,那夏國與遼國之間的友好也便要結束了。想不到這么多年過去,她還是那么恨著他們,且恨到如此地步。
“糟了!”朱烈忽的一拍大腿,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以那人的智慧,若想打一場勝仗,怎么可能只派出這十幾人來埋伏?想來這些人不過是為引開自己而已,而如今尚在馬車中的朱雪槿、榮天瑞、陽和煦與陽玄圣,才是真真兒的危險了!
朱烈急忙躍上馬背,用力夾住馬腹,嘶喊的那聲“架”,嗓子都破了音。
不能有事,你們都絕對不能有事。朱烈急紅了眼,飛也似的向來時的路趕了去。
***
箭打在馬車上的聲音停頓了一陣子,卻未見到有任何人出現;榮天瑞與朱雪槿兩雙眼睛分別死死盯著車窗之外,一點絲毫的聲音都不敢放過。又半晌過去之后,陽玄圣終于嗅到了一絲安全的氣息,這才低聲問道,“結束了嗎?”
“我爹該是已經找到了他們埋伏的地方,”朱雪槿跟著朱烈這許多年,對于朱烈的策略了若指掌,況且朱烈已經消失了一陣子,這里該也是安全了,“已經安靜了好一陣子,我先出去看看。”
“不,”榮天瑞一只手拉住了想要離開馬車的朱雪槿,后以朱雪槿無法拒絕的語氣道,“由我出去探探,萬一再有弓箭射出,我可以劍相搏。你的武器在此,并無用處。”
朱雪槿捏了捏自己的弓,后咬著嘴唇點點頭,好像做出了什么艱難的決定一般;榮天瑞以劍挑開車簾,先是一點縫隙,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了頭,四面謹慎的望了望,這才整個身子都離開了馬車。
眼前的,是滿目瘡痍的大地;有的箭直插在地面上,看得出拉弓人的力道自是極強;馬車一旁的基本都是散落的箭,榮天瑞拾起其中一支,從外形上倒是看不出有任何異常,和昨日朱烈給朱雪槿備的并無兩樣。
就算沒有之前朱烈說與,榮天瑞自也聽過,夏遼邊境上一直有滋事的遼人,他們因不滿夏遼友好,故常居此處,專門打劫,遼國也三番幾次派人出來剿匪,只不過他們好像殺不盡一般,層出不窮,讓遼王也很是頭痛。
“天瑞哥哥,如何?”朱雪槿尚有些不放心的從車窗中探出小腦袋來,關切的望著一側拿著箭矢失神的榮天瑞。
榮天瑞回過身子,對著朱雪槿頷首,道,“朱伯父的擔心一點不錯,我們看起來被的確那些賊人偷襲了。”
“是那些滋事的遼人嗎?”朱雪槿疾首蹙額,恨恨道,“我與爹已經幾番平定,他們卻像是頑強的野草一般,如何都除不清,如今,竟還擾事擾到了我們頭上!”
陽玄圣與陽和煦終于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卻還是不敢離開馬車,只是小心翼翼的站在朱雪槿身后,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此時此刻,沒有什么比離開這恐怖的地方更讓他們著急的了;可朱雪槿卻忽的伸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后眼神銳利的透過車窗,往四下死死盯著,好像有什么會突然竄出來一般。
朱雪槿忽然這般,自是讓榮天瑞一驚;他的身子也不由得貼在了馬車一側,但聞朱雪槿的聲音中帶著絲絲顫抖,悄然而至,“天瑞哥哥,我……似乎嗅到了一股濃重的殺氣。”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