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峴村到同安,約莫大半日的時候便到了。閩王得知夏遼聯軍抵達,以最大陣仗的儀式進行歡迎。朱雪槿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兩側的閩國士兵與同安城居民那樣熱烈的歡呼著,看救星一般的看著他們,倒也理解這番心情——殷國的魔爪幾乎已經觸及閩國首都同安,他們這幾日定是如坐針氈的等待著夏遼聯軍的支援。如今,救星已到,可以想見他們如釋重負的那種心情。
從進入同安城,一直到入宮,接受閩王的盛情款待,薛南燭一直靜靜的走在朱雪槿身后,距離總是隔著不到兩三步,在她伸手可及之處。席間,待歌姬舞姬的表演結束,第一圈酒也轉完,榮耀便與之前說好的一般,起身拱手,對著閩王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后,直入主題道,“老臣雖身在夏國,卻也曾聽聞閩國曾有一年紀輕輕的神醫,名為薛明世。”
果不其然,才提到薛明世的名字,閩王立即點頭,開口間,語氣不無惋惜道,“孤記得,當時薛明世是宮中最年輕有為的太醫,就連司藥司的首席太醫都對他贊不絕口,多番對其提點,青睞有加。只可惜薛明世有一女,天生體弱,為保住其性命,薛明世辭去官職,帶其女專心采集野生藥材,以為其續命。唉,算起來,”閩王掰了掰手指,又搖搖頭,一副惋惜不已的樣子,“已經十一二年的日子過去了。”
朱雪槿微微轉頭,望著一側已經雙眼水汪汪的薛南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薛南燭用力的咬著下唇,點頭的工夫,眼淚不經意間便落了下來。閩王并沒有注意到這小小變故,而是有些疑惑的對榮耀道,“不過饒是薛明世的確在藥理方面才氣過人,也不過是名譽閩宮,又是十幾年前之事了,榮將軍從何得知?將軍行走這一路,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榮耀直接將目光投向陽寒麝,陽寒麝卻完全沒看到一般,面無表情的將面前茶盞雙手端起,微微抿了一口。榮耀眨眨眼,略作思索后接著道,“在和峴村之時,我們發現了被殷國水兵屠殺的村民,以及……尸首被這位姑娘保存完好的,薛明世,薛神醫。”
榮耀所指的這位姑娘,自然就是薛南燭;順著他的手指方向,閩王終于注意到了安靜的好像不存在的薛南燭。在朱雪槿的示意下,薛南燭站直,對著閩王福身問安。閩王仔細的打量著薛南燭,忽的雙眼瞪得老大,開口道,“這……這位姑娘可是薛明世之女?眉眼之間與薛明世倒是有九成相似。那保尸之法,也是薛明世的一絕,小姑娘你可是完全習得?”
薛南燭頷首,開口間,細聲細氣道,“回大王的話,民女正是薛明世之女,薛南燭。保尸之法,正是家父親自教導。”
“那薛明世他……”閩王的眼神中有一瞬間的失色,畢竟薛明世于宮中之時,他是十分欣賞的,一直有心提拔;只可惜,薛南燭出生之后,薛明世已經無心閩宮之事,他唯有放人。
“家父……為救民女,被那些殷國水兵……”再度回憶起那段悲傷的往事,薛南燭忍不住的渾身顫抖,幾近說不出任何話來。
朱雪槿見狀,忙起身,先不為人知的用最小動作拍了拍薛南燭的肩膀,后才對閩王道,“南燭的心情尚未恢復,望閩王可以多多體諒。”
“她年紀尚小,便經歷了這些苦難,唉。”閩王重重嘆口氣,后揮手道,“薛明世不在了,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不如讓她先留在宮中,孤會差人好生照料,終也不能負了薛明世這樣的犧牲。”
“不。”閩王沒想到的是,薛南燭卻忽的有些倔強的開了口,語氣中是不容動搖的堅定,“大王,民女已經決定追隨朱姐姐,朱姐姐若要上陣殺敵,那民女也一同前往,一直到……民女生命終結。”
說到這里的時候,陽寒麝的眼中驀地變了顏色,從薛南燭身上一閃而過;朱雪槿見薛南燭如此,又念起這幾日的相處,便對尚有些反應不過來的閩王道,“雪槿向您承諾,定會好生照料南燭,還望閩王放心將其托付于我。”
閩王見著兩人既然互相情愿,便也不再說什么,只道,“如今正值戰爭之際,怕是沒有空閑工夫采藥。若南燭不愿留于宮中,那你二人一會兒便到司藥司一趟,將南燭所需藥物統統帶上,以防萬一。”
“多謝大王(閩王)!”薛南燭與朱雪槿相視而笑,盡管薛南燭的睫毛上還沾著一兩滴淚珠。
時候已是接近傍晚,朱雪槿與薛南燭按照閩王所言,在閩王侍衛的帶領下前往司藥司取藥草;而余下的朱烈、榮耀、榮天瑞、陽寒麝與高品軒五個,則跟著閩王一道,往閩宮中的軍事要地而去。通過了重重的兵阻之后,閩王帶著幾人到了一個名為方略館的宮殿之中,此宮中藏書頗多,四面墻上掛著的,都是閩國詳細的地形圖,高原平原山地丘陵,山河險阻峻嶺懸崖,一眼便可看的清楚明白。
閩王一面向前行,一面說著這些日子殷國水兵的行進路線,以及閩國如何艱難的對抗,卻仍舊節節敗退。陽寒麝靜靜的聽著,眼神一刻不離墻上掛著的地形圖;在他看來,雖然這地形圖極為詳細,可是若與敬妃交與他的竹簡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盡管并未來閩國交戰幾次,敬妃卻對這里了若指掌,此時此刻,陽寒麝算是對自己的母親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在整個夏王宮之中,算上將軍府,若論軍事才能,敬妃若稱第二,想來無人敢稱第一了。
閩王的一番解說下來,除了幽幽的嘆息,便再無其他。榮耀與朱烈蹙著眉頭,心中倒是有了對策;但因為陽寒麝在此,他身為夏國大皇子,不開口的話,哪里容得兩個將軍置噲。不過也沒讓榮耀與朱烈等太久,陽寒麝很快便打斷了閩王的嘆息,開口間,語氣中倒是多了一絲從容與深沉,“據閩王所言,殷國水軍主要以艨艟為武器。艨艟船首有一大椎,可椎破敵船,所以閩軍的船只,多數才一出海,便被椎破,不能再度行進,也無法動殷國水兵一根毫毛,絲毫還手之力都無。”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