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槿重重嘆息一聲,拉住陽懿楠如今看起來已經有些干枯的手,搖頭道,“三公主你何苦作踐自己,明知在這宮中的日子也不會太多,能忍一日,則是一日啊。”
“剛剛我母后的樣子,呵呵,”陽懿楠冷笑兩聲,表情卻是沒變,似乎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那哪里還有一個為人母的樣子。古籍古典我讀過不少,像她那樣的母親……從前當真是從未見過,日后,我也不會做那樣的母親,我以她為恥!咳咳……”
說到最后,陽懿楠又忍不住咳嗽起來,噴濺出些許的小血珠;朱雪槿連忙上去幫她順著氣兒,又一面道,“三公主莫要生了這氣,不然對自己的身子實在是不好。您就算不想別的,也要想想與您一道承擔痛苦的心悅,王后不能陪伴您一輩子,陪您一輩子的,是心悅啊。”
眼見著陽懿楠總算不再那么大的氣,轉而改為低垂了眼瞼,微微噓了口氣,朱雪槿這才對薛南燭吩咐道,“既然我們現在承擔著照顧三公主的職責,南燭,你先去抓幾副藥,怎么也要讓三公主恢復幾分精神才是。”
“不,”陽懿楠搖頭,堅決道,“便讓我這般就是,不然,待蜀國皇太子一到,屆時又會多出許多麻煩。”
“這樣下去,怕是等不到蜀國皇太子來,南燭就要為三公主布假死之局了;可以剛剛大王之意……”薛南燭望了望陽懿楠,又望了望朱雪槿,沒有繼續說下去;也不知是該聽陽懿楠的話,就地不動;還是聽朱雪槿的話,趕緊出去抓藥,最起碼讓陽懿楠恢復幾分生氣。
“南燭說得對,”朱雪槿接了薛南燭的話,語重心長的對陽懿楠道,“左右三公主也不會嫁去蜀國,不如最后幫大王圓了這個心愿。若蜀國皇太子親眼所見三公主仙逝,想來蜀國也別想鬧出什么幺蛾子了。況且三公主可要記得,南燭是大王與王后特意派來照顧你的,他們連太醫院都沒有信任,而選擇了信任南燭,南燭若不做出些什么貢獻,怕是日后也說不過去。我們做事,不該只任性為之,有時候必須要顧全大局,要周全才是。”
朱雪槿都這般說了,陽懿楠就算心中再怨恨夏王后,也不得不頷首;薛南燭在朱雪槿的示意下,與門口守著的丫鬟一起往太醫院而去。屋子里終于只剩下陽懿楠與朱雪槿兩個,她三緘其口,最終還是忍不住,問朱雪槿道,“這件事情……榮耀可是知道了?”
朱雪槿頷首,后幫陽懿楠捋了捋凌亂的發絲,微微笑著,柔聲道,“三公主不必擔憂,榮叔叔已經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且決定支持你們的決定。”
陽懿楠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臉上終于顯現出了輕松之意,語氣都緩和很多,“若如此,我便放心了。心悅若日后與我走了,我真的不想……他留下一點遺憾。畢竟這一走,可能一世都再見不到榮耀了。”
“天瑞哥哥一事之后,榮叔叔的思想改變很多;或許如今在他的心中,心悅的幸福已經大過一切。所以明知是欺君,他也點頭應允了此事,并非如同從前那般的生硬了。”朱雪槿說著,想到當時榮耀的眼神和語氣,心里好像扎了根刺一般難過。若說不幫榮心悅這一次,眼見著陽懿楠遠嫁,與榮心悅從此相愛卻分隔天涯,她如何對得起榮天瑞;可對他二人出手相助,卻又無形之中害榮耀再度失去一子,她又于心何忍。
“那就好,那就好……”陽懿楠重復著這兩句話,眼眶忍不住紅了,“如今,我只盼這些日子趕快過去,我要與心悅,浪跡天涯,過著只屬于我們二人的逍遙日子了。”
蜀國皇太子得到夏王的敬邀,于蜀國啟程的當日,朱王氏與朱雪丹也正好抵達蘭陵。迎接兩人馬車的軍隊于城門口整整齊齊列成兩排,朱烈騎著高頭大馬立于最前方,眼見著朱雪丹攙扶朱王氏下馬車,這才迎了上去,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的工夫,尚因為激動而有些踉蹌。朱王氏擔心的上前攙扶,一面帶著些責怪道,“將軍年歲也大了,日后如何都該仔細些才是,萬一傷著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有些日子未見夫人,此時相見,心中激動。”朱烈說著,盡管年紀不小了,但是對著朱王氏,他倒是看起來情深一片,“如今榮兄府上正值喪期,我多多少少要跑著幫忙,倒也真的有些疲了。”
“你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朱王氏嘆息著搖搖頭,“將軍夫人最近情緒定是不好,就算夏王并未作出邀請,我也定要來一趟的。”
“你們姐妹兩個向來談得來,安慰的事情就交給夫人了。”朱烈說著,拍了拍朱王氏的肩膀,又望向一旁靜靜立著的朱雪丹,關切道,“雪丹是初到蘭陵,身子可還適應?”
“爹放心,女兒一切安好。”朱雪丹恬淡的這般回應著,在與朱烈對視的工夫,面兒上露出了久違的溫和笑意。
朱王氏沒好氣的白了朱雪丹一眼,接話道,“天生賤坯子的身子,到哪里能不適應,將軍你也是多慮了。”
“好了好了,這都是夏國的領地了,你就少說兩句吧。”朱烈嘆息著拉了一把朱王氏,后對朱雪丹眨眨眼;朱雪丹倒也是習以為常了,依舊笑笑,并未做任何回應。
“我槿兒呢?”朱王氏與朱烈走在前頭,忽的這般問道;倒也是極奇怪的,往常以朱雪槿的性子,知道她要來,早就屁顛屁顛的跑出來迎接了;而今兒個,已經進了蘭陵城一陣子,卻沒有看到她半個人影。
“嗯……”朱烈微微沉吟了下,后答朱王氏道,“夏國三公主生了場怪病,槿兒專門留在她身旁為其醫治。”
“我槿兒為其醫治?”朱王氏登時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道,“將軍,槿兒有幾斤幾兩的本事,還能醫人?而且不是別人,還是堂堂夏國的公主?”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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