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天色已晚,但是溪水潺潺,又清澈,還是能看到其中歡快游蕩著的小魚那小魚或搖搖擺擺,或逆流而,顏色或青灰、或金黃,煞是生機勃勃這無一不讓朱雪槿念起在御花園那日,飛躍起來的錦鯉,那飛揚的心情……以及夏王后那番難看的嘴臉。
深深吸了口氣,又呼吸出來,朱雪槿想將自己心中的郁氣全部疏散掉似乎從前些日子開始,或許是太過安逸,她有些變了,有的時候,甚至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她必須改變這樣的狀況,可又無法對陽和煦的難過視而不見朱雪槿開始有些討厭現在這個矛盾的自己、還有無法被自己控制的自己。
靜靜立在溪邊許久,陽和煦終于按捺不住這股難熬的沉默,先開口,對朱雪槿道,“雪槿,其實那日,關于我母后之事……”
只提到夏王后的名號,朱雪槿的腦袋就嗡的一下她連忙搖頭,卻逃避了陽和煦的眼神,道,“已經過去了的事情,便不要再提起了,我早都忘記想來王后也定是會體諒我年紀小,不會與我諸多計較。”
“雪槿,母后是母后,我是我,那一日念在母后沉浸在三妹的死訊中,我無法與她多做計較,讓你受了不少委屈,我該對你道歉的。可之后若母后再對你出言不遜,雪槿,我絕不會坐視不理。”陽和煦說著,忽的抓住了朱雪槿的手臂,強硬的將她的身子搬的面向自己朱雪槿也沒想到陽和煦會有此一招,便那么僵硬的低著頭,唯獨聽著他繼續道,“雪槿,我對你的種種心意,你那樣聰明,又怎會不明。我知道你心中亦是有我,請你耐心等等,待國葬過去些時日,三妹的事情淡一淡,我立刻便向父王請求賜婚!”
朱雪槿當時便猶如被雷擊中一般,定定立在原地,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怎么陽和煦就直接做了主。她終于倔強的抬起頭,撅著嘴道,“誰說要嫁你了,少自說自話!再者說了,王后是八皇子的母親,八皇子怎可因我而忤逆王后?那可當真是大大的不敬了,這個罪責,雪槿背不起。”
“我要如何做、該如何做、都是我的事情,”陽和煦的語氣很溫柔,溫柔中卻帶著不容置疑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一時間弄得朱雪槿還無法適應,“若是為了你,若我覺得對,就算你反對,我也要去做。為了你,別說是母后,就算是這天下,我也要忤逆,我……”
朱雪槿生生伸手堵住了陽和煦的口,讓他不要再這般說下去她的心已經開始砰砰砰砰小鹿亂撞般的跳,似乎已經不安分到快要跳出嗓子眼兒她的臉色潮紅,燙的快要冒出火來,她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何以至此,她只知道,她不可以再聽陽和煦說這些話,不然,她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她會失去從前的所有控制。
陽和煦松開朱雪槿的肩膀,反而改成抓著她那只捂住自己口的手,低頭間,正見那指尖蔓延到手背觸目驚心的刀疤盡管照之前已經暗淡許多,可現在看在眼中,卻好像化為一柄利劍,一下一下用力刻著陽和煦的心,讓他痛的不能自已。他輕輕撫著那道疤痕,哀嘆了一聲,又望向朱雪槿,道,“或許從這一刀開始,你就牢牢的住在我心中我知道,這個愿意為我付出生命的女子,是我該珍愛一生的。我知道你的心愿,你要嫁,便嫁這世最好的男子,心中唯有你一人,再無其他。我陽和煦在此向你立誓,此生此世,非朱雪槿不娶,且從此刻開始,心中唯有朱雪槿一人,絕無其他女子再可入住。”
“八皇子你……”朱雪槿想要把手從陽和煦的掌控中脫開,不曾想,自己的身子卻不給力氣,反而讓陽和煦一下拉到懷中嗅著那微微傳來的水果香氣,竟讓她覺得分外安心。朱雪槿合雙眼,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她從前從未有過刀光劍影了十幾年,也唯有陽和煦的這個擁抱,最讓她安心。
“我愿給你我的全部,愿為你放棄一切,雪槿,這天下在我看來,都不及你的一個笑容重要。”陽和煦攬著朱雪槿,都能感受到她身子在微微顫抖著,“請你耐心等我,再等我些時日,屆時,我要你做我唯一的皇妃,我會一世愛你護你。”
快暈了,朱雪槿只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在轉圈圈,她真的快要暈倒了。事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了?她有表現出強烈的喜歡陽和煦的樣子嗎?這一切是不是夢?是不是夢醒之后,陽和煦就會收起他所有的深情,又變回那個天真的甚至有些發傻的八皇子?
若現在身在夢境,那自己可否從心,可否擁抱面前的男子?朱雪槿的手臂動了動,卻始終沒有伸出去她不敢嘗試,她不敢答口,她不敢點頭她怕這一切都會是一個另外命運的轉折點,她沒做好這個準備,所以,她不能答應任何事,也不能再給任何希望。
朱雪槿再度深深吸了口氣,總算是控制住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冷靜的微微推開陽和煦后,看著他有些受傷的臉龐,朱雪槿雖有心疼,卻依舊生硬的轉了話題道,“八皇子,雪槿約您至此,是不愿讓三公主看到您不舍她的樣子。”
“別用敬語稱呼我,”陽和煦搖頭,眼珠都急的紅了,“雪槿,不要給我這種距離感。”
朱雪槿咬咬牙,攥了攥拳頭,又道,“總之……八皇子要是想讓三公主快快樂樂沒有任何后顧之憂的離去,最好的辦法,就是笑著送她走若八皇子著實不舍,這些日子便多來探望幾次就是。”
“嗯。”陽和煦悶悶的答著,轉身坐在了地,抱著膝蓋不吭聲,似乎生悶氣一般。
不理他不理他不理他。盡管心中千遍萬遍的這般說著,可朱雪槿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她同樣坐在了陽和煦的一側,微微歪了頭,望著他道,“八皇子莫要覺得雪槿絕情,有些事情,又其實你我二人可以主導的。”
“我只是不懂,”陽和煦抬起頭,沒有看朱雪槿,卻望著已經漆黑下來的夜空那閃爍的星星那樣神秘,就好像他一直摸不到的朱雪槿的心一般,“我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一言九鼎,可雪槿為何不信我。”
“我并無不信八皇子,”朱雪槿搖頭,雙臂環抱著膝蓋,一如陽和煦之前的姿勢,“只是如今,身邊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我不讓八皇子隨意許愿,也正是因為君無戲言四字。雪槿脾性不同于宮中女子,更不同于八皇子素日所見之人,八皇子如今可能只覺得新鮮而已待新鮮勁兒一過,很快的……”
“我是認真的,并非圖一時新鮮。”陽和煦終于回過頭,定定望著朱雪槿盡管夜色已暗,但陽和煦的眼中卻像淌著星河一般,亮晶晶的,語氣也是頗為鄭重,“奮武小郎君都曾對你言,日后好生輔佐我,你為何就是不愿留在我身邊?”
“雪槿既然之前答應了天瑞哥哥,便一言九鼎只是……就像出行閩國前一夜,與八皇子說與的,日后我為將,八皇子為王,將輔佐王,不也是很好……”
“可我不愿!”陽和煦再度沖動的抱住一側的朱雪槿,他也不知為何,這些日子,朱雪槿與夏王后沖突的場面一直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甚至連夢中都是這樣的景象,他真的恨毒了自己,當時為何不為朱雪槿說幾句話,而是那么怯懦的站在一旁,看著她努力為自己爭取,或許就是這一次,讓陽和煦徹底看清了自己,也知道了日后究竟該如何做,才能真的將一個女子留在自己身旁,“我不想你做我的將,你若想軍戈鐵馬,我的皇妃也可以軍戈鐵馬!若你不愿做皇妃,我索性與三妹一般,不要這皇家的身份也罷……”
“別亂說話!”朱雪槿的身子再度一凜,這已經是今晚的第二次,聽到陽和煦說這樣的話一個未來的君主,怎可為一個女子說出這樣的話,“八皇子,男兒之志為鴻鵠,雪槿不過是只燕雀而已,哪里有資格……”
“資格不是說的,因為你在我心中,你便有資格。”陽和煦沒有放手,就那么緊緊的抱著朱雪槿甚至太過用力,勒的朱雪槿有些呼吸困難,但他卻毫無知覺,只繼續道,“或許從將軍府第一次見面開始,或許從你給我的第一巴掌開始,或許從聽到你的種種奇怪詩詞開始,或許從你為我擋下那一劍開始……我也不知究竟從何時開始,雪槿,我的心中除你之外,再容不下其他人了,你別再逃避我了,請相信我,且等著我,好嗎?”
陽和煦終于松了手,改為抓著朱雪槿的手臂,定定的望著她已經憋紅了的臉頰而對于朱雪槿來說,那種暈暈乎乎云里霧里的感覺再度襲心頭,她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可明知該拒絕的,卻還是懵懵懂懂的點了頭雖然不知道對陽和煦的感情是否真的是喜歡,但既然他這般說,又這般執拗,朱雪槿也不知道,此時此刻,除了點頭之外,還有什么能夠讓已經有些躁動的陽和煦安穩下來。
陽玄圣就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小動作,他都聽得到,也都看得到而此時此刻,他除了一聲嘆息,也不知該如何表達才是。陽和煦已經深深的陷入愛河無法自拔了,一如當初的自己這誰都無法再勸,誰都無法再說,已經發展至此,沒的回頭了而反觀朱雪槿的模樣,半推半就,看得出已經努力在隱忍她心中該也是對陽和煦動了情的想來也是,陽和煦是極優秀的男兒,又這般深情,與朱雪槿共同經歷過患難,衍生出感情倒也是稀松平常之事,只不過朱雪槿從前或許從未設計過情感,發現的有些晚了而已。既然如此,陽玄圣也已經無法再阻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過夏王后那關了只不過陽和煦的那點小九九,在夏王后那里一定無法通過,就如他所料,就算夏王后同意了朱氏之女可以加入宮中,做八皇子妃,那位置一定也是朱雪丹的同樣是朱氏之女,朱雪丹已到待嫁年齡,又溫婉動人、知書達理,最重要的是,次夜宴,夏王曾親自許諾,朱雪丹可嫁一位皇子。像朱雪丹這樣的女子,充實未來夏王的后宮,本就無可厚非。
陽玄圣越想,越覺得陽和煦與朱雪槿的前路太過渺茫不過目前的狀況看來,他已經不能說什么了陽和煦之前已經幾次三番的與他產生分歧與齟齬,他不能再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如今,只能防患于未然,走一步算一步了。
“四哥?你怎么還不喚雪槿和八哥過來?”陽懿楠從聽水軒中出來,找了半天才看到溪旁不遠處,陽玄圣孤獨矗立的背影,看起來帶著幾分寂寥。
陽玄圣回頭,見是陽懿楠,笑著道,“只是今晚月色極好,多瞧了一會兒。他們就在前方,我去喚便是,三妹你先回去吧,晚外頭風涼,你體質尚弱,當心著了風寒。”
“我已經好多了,虧得心悅日夜照料。”陽懿楠難得靦腆的笑笑,夜色都掩飾不住她面龐的紅暈。
陽玄圣頷首,望著眼前已經愛情圓滿的陽懿楠,心下想著若陽和煦與朱雪槿之后也能這般,他便能安心全身而退了其實這許多人之中,他是最想要離開王宮,去尋求自由的念及此,他微微吐了口氣,輕輕拍了拍陽懿楠的肩膀道,“身子好了也不許胡亂做害,快回去吧,我去尋了你八哥與雪槿,這便帶著他們回去尋你。”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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