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再繼續想下去了。陽寒麝一向都是驚人的冷靜,而這個時候,他也終于發現了朱雪槿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攪擾他的心。至少,他不能再讓朱雪槿占了上風;且這個時候,陽寒麝居然暗暗的有些佩服這個堅毅的女子,剛剛被人奪去貞操,就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恢復冷靜,這樣的女子,他怎能讓他留在陽和煦身邊,為他而謀?
即使永遠無法得到她的心,至少,也必須留住她的人,決不可讓她站在其他人身邊。這就像是對于一個物件的欣賞,既然他陽寒麝想要了,就一定想方設法的得到;必要時候,他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朱雪槿,你很聰明,不過,你便也是毀在你的聰明之上。”陽寒麝轉移了話題,讓朱雪丹這個名字盡快從自己腦海中飄走,不然,他真的會愈發的心神不定,“你可知,你是從何時,讓我產生了定要不擇手段得到你的心思?”
朱雪槿搖頭,陽寒麝冷笑一下,道,“便是你利用我,來試圖讓陽懿楠得到自由的時候。”
朱雪槿一下子,整個人便愣住了。
這邊廂朱雪槿正與陽和煦說著話的工夫,陽寒麝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身后,只不過沒有出聲。朱雪槿正怒視陽和煦的時候,忽的感覺一陣涼意,她不自覺的顫抖一下,眼神微微后視,這才發現陽寒麝已經到了。她忙福了福身子,開口問安;這一下也驚著了陽和煦,回頭一瞧,不禁再度尷尬的撓撓頭,拱手對陽寒麝道安。
陽寒麝完全沒看到陽和煦一般,臉上是萬年不變的冷漠表情,對著朱雪槿淡淡道,“尋我何事。”
陽和煦自然也不會多在此自找無趣,對著朱雪槿指了指身后的方向;見朱雪槿對他頷首,他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離去。而朱雪槿則繼續對陽寒麝道,“有些事情,想與大皇子商議。不知高侍衛可在,雪槿說的這些話,希望高侍衛也能聽得到。”
陽寒麝抬了抬眉頭,表情中有一瞬間的驚訝,不過也是一瞬即逝,他轉過身,一面向前大跨步,一面道,“隨我來。”
朱雪槿就這樣明目張膽的跟在陽寒麝的身后,再次進入了皇子所;一旁的侍衛并無任何阻攔,只是神色復雜的看著。陽寒麝的住所距離陽和煦的倒是極近,不然上次與陽懿楠進入皇子所之時,也不會那么巧的遇見。只不過陽寒麝住所倒是比陽和煦的要簡潔的多,沒有過度奢華的陳設,整間屋子最讓朱雪槿亮眼之處,莫過于那堆滿了兵書的百寶閣,以及挨著床榻的那面墻上掛著的各式各樣的寶劍。
高品軒定定立在門側,對著陽寒麝與朱雪槿行禮問安;陽寒麝則走到桌旁,坐下的工夫,高品軒上前親自為其沏茶。陽寒麝一面摩挲著手中杯盞,一面斜著眼瞥向朱雪槿,開口冷冷道,“高侍衛也在此,你想說什么便說。”
高品軒愣了一下,手中持著的茶壺都抖了抖,不過他很快讓茶水順暢的倒入陽寒麝手中的杯盞內。朱雪槿并未在意此事,只是拱著手,對陽寒麝恭恭敬敬道,“今日雪槿求見大皇子,其實是有一事告知。”
“說。”陽寒麝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朱雪槿此次來者不善的樣子,也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大皇子可知前兩日榮耀將軍府次子榮心悅離世一事?”朱雪槿再度拋出了一個問題。
陽寒麝與高品軒默契對視,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慌亂;這更是高品軒第一次在陽寒麝臉上看到這樣的情緒;陽寒麝忍不住的蹙起眉頭,語氣加重了些,道,“有事情便一次說完,我不愿回答太多問題。”
這樣的語氣聽在朱雪槿耳中,自然而然的感覺到,陽寒麝這是惱羞成怒了;而如此一來,她便更加確定自己心中的想法,直接開口道,“好,那雪槿便一次說完。榮心悅并非真的離世,如今他尚活在世上,就在榮耀將軍距離蘭陵不遠的一處名為聽水軒的別院之中;而這一切,都來源于一個計劃,一個假死計劃。”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氣,一面說著,一面觀察著陽寒麝與高品軒兩個人的表情,“此事提起源頭,便要提到大皇子您的皇妹,三公主。三公主一直與蜀國皇太子贏驥有婚約在身,可三公主的心一直系在榮心悅身上。此番我等攻占殷國,蜀國心慌,加快了迎娶三公主的日程;而大王也愿讓三公主嫁去蜀國,屆時便可掌握蜀國的一舉一動。可看起來兩全其美之事,三公主卻并不愿意。于是,我們便想出了一個辦法,南燭從其父薛明世身上學到過假死之術,先是以藥物使人身子日益衰弱,在臨近極限之時,喂服另一種藥物使其暫時閉氣,陷入昏迷;幾個時辰之后會醒來,再服用南燭調制的藥汁,迅速恢復體力,以達到假死的效果。我們此番的辦法,就是以假死之術,讓榮心悅與三公主從王宮之中脫身,離開塵囂,去過他們自由的日子。而如今,計劃已經進行大半,唯獨剩下三公主的離世,便可完整了。”
朱雪槿說完之后,便是大段大段的沉默;而在這期間,若說朱雪槿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盡管知道是個賭,也知道自己定能賭贏,可是當真的對上陽寒麝的時候,她還是會不自覺的就緊張起來。尤其陽寒麝一言不發、緊緊捏著茶盞的工夫,朱雪槿甚至覺得,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終于,陽寒麝開了口,已經不復之前的急躁,只是冷冷道,“這些是你們的計劃,說與我聽,難道不怕我告知父王,將你們的計劃毀于一旦?朱雪槿,你該知道,相較于兄妹之情,我更看重的,是國家利益。讓三妹嫁給贏驥,便等于在蜀國安插了一個最安全的眼線,這一點,對于如今的局勢,可是相當重要。”
“雪槿自然了解大皇子的意思,不過雪槿還想請大皇子三思,”朱雪槿說著,接著對陽寒麝拱手,反正她已經決定,此番定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才是,“三公主嫁到蜀國,自是給夏國安插了蜀國的眼線。可如今這件事情,已經涉及到榮耀將軍以及我爹,這兩位大將軍都是目前夏國攻擊與防御的大將,若失去了這兩位,怕是損失要比失去一個所謂的眼線要重的多。其實,所謂眼線,還要有一定的能力方能辦得到。雖說后宮有人好辦事,三公主嫁過去還會是后宮之主,可存在之作用真的那么強大嗎?”
朱雪槿故意將話題轉移,便是不想讓自己的威脅意味太過明顯;陽寒麝看起來是個明顯有著大男子主義的人,太過威脅他,不會有什么好處,“后宮是女子生存之處,與前朝有關系,卻也關系不大。況且三公主嫁過去,孤立無援,那蜀國皇太子贏驥又那般狡猾,怎么會讓三公主這眼線一事做的那么輕松?大皇子向來極為聰穎,這樣算來,孰輕孰重,大皇子心中該是有數的。”
“朱雪槿,你膽子真的很大,你竟是這般以兩國邦交威脅?”陽寒麝的語氣中隱隱的帶著一股怒意,看得出,還是明顯受到了那股威脅的作用,而有些隱藏不住怒氣了。
“雪槿只是就事論事,”盡管心中已經開始隱約的有些恐懼,不過面兒上,朱雪槿還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是冷靜的,語氣也并無半分退縮,“大皇子眼線遍布王宮,想必此事也略有聽聞。雪槿此番前來,將事情始末全數告知,一來,是尊重大皇子,二來,是想讓大皇子看清眼前的局勢,萬萬莫要沖動才是。”
“如果就是這些事的話,你退下吧。我如何抉擇,心中有數。”陽寒麝對著朱雪槿揮揮手,當即下了逐客令;的確,此時此刻,他心亂如麻,也不想再與朱雪槿多說什么;朱雪槿太過聰明,他怕朱雪槿看透太多事情,他便真的留不得她,只能除去她了。但目前為止,他還有些舍不得,畢竟,他也算是個惜才之人。
朱雪槿該說的已經說完,且從陽寒麝的表現看來,她十分篤定,陽寒麝定不會將此事捅破。默默舒了口氣之后,朱雪槿福了福身子,后告退。再度沐浴著皇子所外的陽光之時,朱雪槿忽然有了一種感恩的心情,剛剛陽寒麝的樣子,她甚至覺得,可能日后多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是奢求,陽寒麝,真的是個有些令人不自覺就心悸的人,讓人忍不住的低頭臣服——沒錯,那是一種天生的王者之氣。念及此,朱雪槿又忍不住為陽和煦的未來有些擔憂了。
而此時的陽寒麝住所內,陽寒麝已經將手中一直捏著的茶盞捏的稀碎,那紫泥的碎片都扎入了他的手掌之中,開始有血流了出來。高品軒當即慌了,連忙上前,也顧不得什么君臣之禮,一點一點的幫陽寒麝將手掌中的碎片拔出,后端了溫水過來,一面幫他清洗擦拭,一面關懷道,“大皇子莫要因雪槿姑娘的話氣壞了身子,她說什么,是她的,您的身子可是您自己的,該好生愛惜才是。”
“那可恨的朱雪槿,壞了我的計劃!”陽寒麝的牙齒咬的吱嘎作響,氣的似乎都感覺不到手掌傳來的疼痛,“本想著待陽懿楠的事情結束,我便將此事通過各種途徑讓王后知道,以王后那性子,定是不管不顧的要治朱雪槿的罪,定榮耀的罪。我那傻八弟怎么可能眼見著他心愛的女子受刑,定會因此而與王后大鬧,這樣的話,非但打擊了八弟本人,還打擊了八弟身后榮家的勢力……這一舉兩得的計劃,怎的就被朱雪槿給毀了!”
“大皇子莫要焦急,”高品軒安慰著,又道,“雪槿姑娘說他的,我們繼續我們的計劃,她又能如何?”
“你是不是沒長腦子?!”陽寒麝也當真是氣急了,一句話便給高品軒頂的不知說什么才對,唯有默默的低頭,幫他處理傷口;陽寒麝重重嘆口氣,眼珠上瞬間布滿了紅血絲,看得出,當真是氣得夠嗆,“你別忘記,我們是什么身份!母親之前的身份是遼國公主,我的體內流著遼國的血液。如果這一次事情敗落,連累遼國,你以為這對我會有什么好處嗎?屆時便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我們要受到的傷害,是完全大于他們的!朱雪槿就是看中這一點,才故意提前來告知此事,不然,你以為她哪有這么好的心?你以為她是要站在我們這邊?”
“臣自然不會那樣以為,”高品軒心中默默嘆息,他已經許久未見過陽寒麝如此暴怒;或許陽寒麝也在為朱雪槿猜中他的心事而覺得有些害怕與恐懼,畢竟這些年,沒有誰能夠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這雪槿姑娘既然如此危險,不如臣找個合適的時機,把她除掉?”
“不行!”從前提到此事的時候,陽寒麝尚還并未肯定,只說著以后再看;可如今,他已經十分篤定的拒絕了除掉朱雪槿的提議;高品軒愣住了,半天沒反應過來,只聽陽寒麝說著,“留著她,比除了她或許對我們的優勢更大。這個朱雪槿已經成功挑起了我的興趣,無論用什么辦法,我也一定要讓她站在我這邊!”
不錯,雖然是女子,雖然幾番惹得自己氣急敗壞,克也就是這個女子,有著一般男子都無法超越的卓越才能,這個才能無論是在軍事上,還是在智慧上,都是上等的。這樣的人才,一定要留在自己身邊,對于自己成王,至關重要。
“可是大皇子該記得,那雪槿姑娘說過,奮武將軍臨終前,要她答應,輔佐八皇子成為下一任王。”高品軒生怕陽寒麝是氣壞了腦子,還善意的在一旁提醒著。
陽寒麝卻忽的露出一個冷笑,語氣冷的讓高品軒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女子而已,讓她的心留在我這里,也并不是沒有辦法。從前我不想這么做,可如今,似乎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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