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太皇太后老臉也很是難看，當祖母的，被孫子警告了一通，自然是相當不快的。

康熙已經走了，太皇太后也沒興許留嬪妃絮叨了，只冷眼警告了德嬪一句：“記得你方才說的話，若敢違背，哀家斷斷容不得！”

德嬪滿腹屈辱，卻只得含淚道：“是，臣妾謹記。”

嬪妃們各自散去，各回各宮。

昭嫆徐徐走在回鐘粹宮的路上，與榮嬪一起，并排走著。榮嬪倒是十分開心的樣子，“佳嬪的妃位，看樣子是是十拿九穩了。”

是啊，只不過德嬪的妃位卻懸了！太皇太后今日當真好手段，一步步逼迫德嬪讓步！德嬪只能選擇讓步，她若不讓，便是貪婪不知足，那樣一來，便會壞了她苦苦經營的溫良柔善的好名聲！

昭嫆掃見旁邊一臉晦暗的德嬪，忙擠眉弄眼示意榮嬪別說了。

榮嬪也察覺了狀況，面上露出幾分尷尬之色。

德嬪轉過臉來，忙擠出個笑容，道：“真是要恭喜佳嬪妹妹了。”

昭嫆嘆了口氣，低低道：“我也沒想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竟不惜傷了與皇上的祖孫情分。”——太皇太后逼迫德嬪讓步，又何嘗不是再逼迫康熙讓步呢？！

德嬪露出一臉的苦澀，“我向來敬服太皇太后，竟不知何時惹她老人家不喜。”

拉倒吧！太皇太后一早就不怎么喜歡你！你豈會不知？！昭嫆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便忙道：“姐姐現在失落，未免早了些。皇上還未答允，興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德嬪輕輕搖了搖頭，“哪里還有什么轉圜余地？妹妹不必安慰我了。”

這時候，身后響起了一個冷傲的聲音：“若不是佳嬪入宮，興許這最后一個妃位，太皇太后便賞了德嬪了！”

“貴妃萬福！”昭嫆、榮嬪、德嬪齊齊屈膝行禮。來者正是佟貴妃！

昭嫆眉心顰蹙，佟貴妃如今倒是學聰明了，如此費心費力挑撥她與德嬪的關系……這比起從前的手段，高明太多了。

昭嫆便揚聲道：“當初留臣妾上記名的，是太皇太后。貴妃的意思，莫不是說太皇太后錯了？！”

佟貴妃臉色一白，她如何能在慈寧宮外不遠的地方承認這般話？于是立刻恨恨道：“佳嬪休要胡說八道！太皇太后豈會有錯？！”

昭嫆淡淡道：“貴妃若能這么想，那就好了。”

佟貴妃恨得滿眼怒火，“佳嬪倒是一如既往口齒伶俐！也難怪笨嘴拙舌的德嬪不及佳嬪得寵！”說完這句挑撥之詞，佟貴妃便拂袖揚長而去了。

昭嫆暗啐了一口，挑撥起來，竟沒完沒了了！

佟貴妃人走遠了，昭嫆忙轉頭看著德嬪，眼中不免有些擔心：“德嬪姐姐……”

德嬪溫柔一笑：“放心，我沒那么愚蠢，我不會做了她手中的刀子。”

昭嫆松了一口氣，佟貴妃固然學聰明了，但德嬪從來不傻。德嬪在佟貴妃手上吃了那么多屈辱和打壓，豈會甘愿成為她手中利用的棋子？！佟貴妃可是德嬪心中最毒恨之人！

榮嬪微笑著道：“從前只見太皇太后厭惡良貴人，待你原也過得去。如今也不曉得是誰進了讒言，竟叫她老人家如此針對你了。”——榮嬪這話，明顯是指佟貴妃進了讒言。

德嬪笑了笑，柔順地道：“太皇太后不喜歡我，必定是因為我做得不夠好。”

人前的德嬪，還真真是個溫柔良順至極之人。加之她的長相也是溫柔敦和圓臉，眉目亦是柔和的，怎么看都跟衛氏的狐媚之姿不同，因此……從前太皇太后雖不喜歡她，卻也沒怎么為難過德嬪。

如今，若怪只能怪康熙的恩寵太過……為了給德嬪一個妃位，康熙竟想著打破四妃定例。這在太皇太后眼中，這便是因寵失度！所以太皇太后才不能容忍！！

良貴人已經受到了昭嫆的制衡和壓制，哪怕再有所出，也無緣嬪位。可同是包衣出身的德嬪，竟要被康熙封為妃！在太皇太后眼中，德嬪便成了狐媚康熙之人！

從今日起，無論德嬪能否封妃，她在太皇太后眼中，形象都一落千丈，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那日之后，直到進了七月，昭嫆都沒再見過德嬪。似乎是那日受到太皇太后責難之后，德嬪便病倒了，再未走出過永和宮。

封妃之事，也因為康熙與太皇太后意見相左，而僵持了下來。

德嬪因病著，自是不能去慈寧宮請安了。

康熙二十年七月初十，眾嬪妃齊聚慈寧宮。

末位的那只花梨木祥云紋繡墩自然空著了。

德嬪未來，按理說，太皇太后心中應該不悅才對，可今日倒是稀奇，老太太帶了一臉和藹可親的微笑，那笑容，叫人心底有點發毛！

鈕祜祿氏的座位離太皇太后最近，她手里搖著盤錦滿繡牡丹團扇，嬌笑道：“老祖宗今日似乎心情不錯，不曉得有什么喜事？”

太皇太后笑著道：“宮中要添丁了，自是難得的喜事！”

此話一出，再坐嬪妃都有些傻眼，有人已經忍不住開始打量旁人的肚子了……

鈕祜祿氏也滿臉好奇之色：“不知是哪位妹妹有喜了？！”鈕祜祿氏美眸掃過再坐的眾人，目光便停留在了昭嫆身上：“最近佳嬪圣眷甚濃，莫不是又有了？”

昭嫆忙一臉茫然：“沒有啊！”

鈕祜祿氏見昭嫆的模樣不似撒謊，便道：“難不成是宜嬪？”——在場眾人，不少都是已經失寵的老牌嬪妃了，得寵的只有昭嫆、良貴人和宜嬪三人了，可想而知，若是良貴人有喜，太皇太后不可能如此高興。

宜嬪笑容燦若春華，“妾身倒是盼著給祺添個妹妹。”

太皇太后笑呵呵道：“你就亂猜了！有喜的在養胎呢，今兒沒來請安！”

這下子，昭嫆瞬間明白了！德嬪？！懷孕的竟然是德嬪！最近德嬪以染病為由，再也不曾走出永和宮，合著不是病，竟是有孕了？！

鈕祜祿氏的艷麗的臉蛋一僵，露出幾分冷漠之色：“哦，是她呀。”然后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

比起鈕祜祿氏的冷漠，佟貴妃那張臉便要難看多了，如今德嬪再度有喜，佟貴妃心里只怕要妒恨死了！佟貴妃緊緊捏著手里的錦帕，道：“論起生養，宮里的姐妹的確沒人比得上德嬪了！”

這話，是何等給德嬪招仇恨值啊！

宮中嬪妃，本就是為了給皇帝延綿子嗣，方才廣納入內廷的。德嬪光靠生養，便將眾多出身高貴體面的嬪妃甩出了十萬八千里，如何不叫人心聲妒忌呢？！

德嬪生娃的本事，也的確是康熙朝后宮數一數二的！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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