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什么時候來的?”太后終于發現了杵在門口,跟倆木樁子似的佳妃和溫貴妃。
昭嫆與貴妃趕忙進去,屈膝請了安。
昭嫆低聲道:“回太后的話,臣妾原是帶十一阿哥來給您請安的,沒想到”
太后看著乖巧可人的小阿禌,不由嘆了口氣,“祺這孩子太倔了!若是有十一阿哥這么乖就好了。”
昭嫆握著小阿禌軟軟肉肉的小手,嘴角噙著微笑,道:“五阿哥那是孝順呢。”——宜妃還跪在慈寧宮外不肯起來呢,身為兒子,自然急上心頭。而五阿哥能求的,也就只有太后了。
只是五阿哥此舉,著實太為難太后了。
太后搖了搖頭:“哀家雖是皇帝的母親,可有些事兒,也是愛莫能助啊。”
是啊,事關朝政,康熙絕不會看在太后的面兒就松手的。不是太后不幫,而是根本幫不了。太后深居內宮,看似不理會內外事務,卻洞察明晰得很。
昭嫆不禁沉默了,貴妃也訕訕然,不曉得如何開口。
太后不由問道:“宜妃還跪在那兒嗎?”
貴妃點了點頭,旗髻上的金累絲銜珠翟鳳步搖微微搖曳,翟鳳口中的東珠映著她美眸中的惋惜光華,“宜妹妹的性子,也是倔強得很啊。”說著,她露出幾分哀憐之色。
太后搖了搖頭,“皇帝今兒,應該沒去慈寧宮請安吧?”
貴妃再度點頭。所以說,宜妃即使跪著,既見不到太皇太后,也見不到康熙。
康熙躲著,那是嫌麻煩,同樣也是想給五阿哥和九阿哥的生母一點顏面。
太后掃了一眼昭嫆與貴妃,道:“這事兒,你們也別摻和進來。”
二人忙道了聲“是”,便趁機告退了。
昭嫆與溫貴妃并行走在花開如錦的御花園中,如今正是春華燦爛的時節,然而誰也沒有心思欣賞這等風景。
“有時候,咱們這些進了宮的女人,瞧著是給家族添了榮光。可到了關鍵時候”溫貴妃呵呵笑了笑,自嘲地道:“還真不見得頂用!”
昭嫆道:“小事興許能說上兩句話,可一旦關涉前朝大局,便是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的。”譬如宜妃,從前在慈寧宮也是頗得歡心的,如今跪在門外,連門兒都進不了。
溫貴妃嘆道:“也不曉得皇上是什么盤算,難道真要讓七格格做了未亡人不成。”
昭嫆唏噓道:“太后不是說了,叫咱們被摻和嗎?貴妃姐姐就別唉聲嘆氣了。”
溫貴妃干笑了笑,“這幾日,我就不叫俄去你那兒了,皇上心情正糟著,免得那孩子冒冒失失又說錯了什么。”
昭嫆摸了摸鼻子,之前草包十那些話,都大大坑了他娘一把。當時康熙心情還不錯,沒有遷怒十阿哥。
昭嫆忍不住低聲道:“有些話,姐姐也該避著孩子點才是。”
一提到這事兒,溫貴妃就火大,她掐腰怒道:“我當然避著了!那小兔崽子,大中午不睡覺,居然偷聽我說話!”
昭嫆:“”
有時候,有些事兒,不是你想避著,便能避開的。
譬如明尚額駙下獄之事,昭嫆覺得跟自己無關,可沒想到不過兩日功夫,就纏到了她跟前。
一大清早,胡慶喜便進來稟報:“娘娘,宜妃帶著七格格來了!”
“什么?!”昭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宜妃求慈寧宮,連人見不到,居然求到她這兒來了!而且七格格居然也進宮來了?!
唉,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宜妃放進宮的!
昭嫆無語凝噎,“就說我身子不舒服,不能見人。”現在也只能想法躲著了。
胡慶喜道:“可七格格她已經跪在殿外了!還說,您若是不見,她就一直跪著!”
好歹是個郡主,能不能別說跪跪啊!!
唉,自己額駙隨時都有可能被砍掉腦袋,也難怪她跪得那么死皮賴臉。
“我惹不起,這是連躲都躲不起了!”昭嫆又氣又無奈。
便披了斗篷,推開殿門。
便直直瞧見,和碩格格靈秀那個原本嬌艷滴滴的大美人這會子已經哭腫了雙眼,直挺挺跪在月臺底下。宜妃就站在她身旁,滿臉愁容,加之好幾天沒怎么睡覺,皮膚都粗糙了幾分,眼底也布滿了血絲。
見昭嫆現身,宜妃忍不住便直沖將上來,張著嘴巴想說什么,卻訥訥無言,“妹妹”
昭嫆撫著額頭,“姐姐何苦為難我?”居然生生被堵到門口了!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宜妃臉色愈發尷尬。
靈秀郡主已經哭哭啼啼哀求了起來:“求佳妃娘娘幫幫妾身吧!妾身與額駙的女兒還年幼,兒子更是尚在襁褓,他們不能沒有阿瑪啊!”說著,便已泣不成聲。
昭嫆又氣又惱,但見靈秀如此模樣,有忍不住憐她三分,“幫?本宮哪里能幫得了你?郡主不是不曉得,后宮干政是什么罪名!”
靈秀格格抬頭看著昭嫆,一時張口結舌。
宜妃忙上前一把握住昭嫆的手,含淚哀求道:“妹妹,姐姐這也是沒法子了!”
昭嫆恨不得翻白眼,“你沒法子,就跑來坑我了?”
宜妃有些訕訕,“能在皇上跟前說上的話,這宮里,也就只有妹妹你了。”
昭嫆無語問蒼天,“良貴人和常在現在正得寵呢,宜姐姐是嫌我分了她們的寵愛,這是想讓我給她們倆騰地方嗎?”后宮干政,這是何等犯康熙忌諱的事兒?宜妃為兄弟四處求情,那是人之常情,昭嫆若是也跟著摻和,那就等著失寵吧!
宜妃生生被噎得無話可說了。
靈秀格格跪在地上,徑自嗚嗚咽咽沒完沒了,跟那鬼哭狼嚎似的。
昭嫆嘆了口氣,“郡主來我這兒沒用,要不你去慈寧宮試試看?”
靈秀格格抽噎著道:“我就是從慈寧宮過來的”
昭嫆:“”她真想動粗攆人!
可是不成,這位好歹是位和碩格格!就算昭嫆跟她情分不深,好歹是小時候就認識的,何況人家都這么可憐了。她不幫忙也就罷了,再動手,可就著實不厚道了。
昭嫆哀嘆了一聲,“這事兒,看似是額駙犯了錯。可實則是皇上對安親王不滿。要不格格回去讓安親王寫個請罪折子,興許”
靈秀格格哭嚎道:“我就差沒一根繩子吊死在娘家了!可阿瑪他竟是鐵石心腸!”說著,她緊緊咬著銀牙,恨不得眼中都帶了恨毒的幽光。
這個安親王什么玩意兒啊!
昭嫆心里把岳樂這廝罵了個底朝天,給他當閨女,真是到了八輩子血霉了!
(戰場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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