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雞很淡定，鳥都不鳥一眼。

濡兒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眼珠子隨著柳枝搖擺而搖擺，不一會兒，她就暈暈乎乎的了。

這個小傻妞。昭嫆忍不住噗嗤笑了。

“給貴妃娘娘請安。”

“給貴母妃請安。”

昭嫆只顧著看孩子，這才發現榮妃和二公主母女已經走到了跟前。榮妃一席紫檀色纏枝蓮旗服，沉穩端方，二公主則穿了一身天水碧繡鸞鳥旗服，格外清麗標致。

安嬪上前一步，施施然朝著榮妃一禮，“榮妃娘娘金安。”

榮妃趕忙上前，一把將禮行到一半的安嬪給扶了起來：“咱們都是多年的老姐妹了，還拘這些虛禮做什么？”

安嬪因為是昭嫆親表姐的緣故，榮妃宜妃等人也是敬她三分，向來不受全禮，這也是給昭嫆面子。

昭嫆笑靨如錦，“榮姐姐這是往哪兒去呀？”

榮妃笑著說：“才剛用了早膳，瞧著天氣晴好，便出來溜溜彎，權當是消食了。”說著，榮妃的眼睛便不住打量那兩個新奇的嬰兒車，“早先就聽說貴妃娘娘叫內務府打造了一對嬰兒車，原來是這個模樣的，娘娘當真是蕙質蘭心！”

昭嫆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是我產后體虛，抱不動孩子，便只好動動別的腦筋了。”

榮妃置之一笑，便瞅著那天藍色嬰兒車里咬著比目魚不亦樂乎的孩子，笑道：“這就是十五阿哥吧，瞧著可真是精神頭十足呢。”

昭嫆：“額……這是九公主。”

榮妃尷尬了，眼前這個嬰兒車明顯應該是阿哥的才對啊……榮妃瞅了一眼旁邊那個粉色的嬰兒車，里頭那孩子安安靜靜，一聲都不吭。

昭嫆訕訕笑了：“九公主喜歡這個雕龍的藍色嬰兒車，所以……”——不過兒子呆在粉色嬰兒車里，還真有點那啥啥……回頭叫針線上人把粉色內襯和粉紫色鮫紗帳換掉，換成藍色的。

二公主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為什么十五弟嬰兒車里還放著好幾只毛茸茸的小雞仔？”

昭嫆摸了摸鼻子：“不是叫‘禨’么。”

二公主俏臉抽搐，“您可別讓汗阿瑪知道，否則他肯定要生氣的。”

“朕已經知道了。”陰測測的聲音從昭嫆腦后響起。

昭嫆嚇得差點蹦起來，尼瑪康熙什么時候潛過來的？！

“皇上萬福金安！”

“汗阿瑪萬福金安！”

少不得一眾人匆匆行禮請安，乳母保姆宮女太監們更是跪了一地。

昭嫆小心翼翼抬起頭瞄了康熙一眼，那張龍臉，黑得都能滴水了。昭嫆諂媚地笑了笑，“臣妾在跟二公主開玩笑呢。”

康熙冷冷掃了一眼那顏色粉嫩的嬰兒車，臉色又黑了幾分，“李德全，把幾只不像樣的東西給朕扔了！”

“嗻！”李德全快步上前，將那幾只鵝黃色毛茸茸的小雞仔給抓了起來，那小雞仔本來就小巧玲瓏，一手抓四只完全不成問題。

二公主見狀，忙乖巧撒嬌道：“汗阿瑪，這小物什倒也有趣，您不如賞了女兒吧。”——扔了怪可惜的。

康熙思慮片刻，然后瞥了李德全一眼，這是默許的意思。

李德全忙恭恭敬敬那幾只毛絨雞仔呈給了二公主，二公主雙手捧了過來，屈膝道：“多謝汗阿瑪，多謝……貴母妃。”

昭嫆摸了摸鼻子：“你喜歡就好。”——二公主打小就喜歡這些可愛的小玩意兒，記得她小時候，也有一只毛絨兔子呢。

康熙板著臉道：“既然是玩笑，就不要到處嘴碎。”

榮妃是明白人，連忙道：“貴妃素來愛開玩笑，臣妾不會當真出去亂說的。”

昭嫆暗道，不就是個小名兒嗎？男孩子，打趣一下有什么關系？偏康熙大題大作！何況，禨這個名兒還是你給取的呢！怪得了誰？

康熙滿意地點了點頭。

榮妃是識趣之人，便道：“臣妾正打算去宜妃妹妹的云涯館坐坐，這廂告辭了。”

“嗯。”康熙一臉高冷，點頭。

榮妃屈膝深深一蹲，便帶著二公主，腳底抹油、溜了！

榮妃走后，康熙黑著臉沖昭嫆冷哼了一聲：“愈發不像話了！”

怪我咯。昭嫆無語。

也就是小雞安靜乖巧，完事都淡定。若換了是濡兒，她的東西，誰也別想拿走！

昭嫆低聲嘀咕：“一個小名兒而已……”

“小名兒也不行！以后不許叫了！”康熙陰沉著臉道。

“是。”這個霸道不講理的死老康，昭嫆只得不情愿地應了下來。

昭嫆既然服軟，康熙的臉色便和緩了許多，“禨這個嬰兒車的顏色也不好，回頭叫底下換一換，一個阿哥用這么嬌滴滴的顏色，不曉得還以為他是公主呢！”

剛才榮妃就以為小雞是濡兒呢。

昭嫆不禁有些訕訕：“回頭叫人換了。”

昭嫆的態度，康熙很滿意，便和顏悅色了起來，“你才出了月子，受不得累，朕陪你回芳椒殿歇息吧。”

見狀，安嬪也不逗留了，忙識趣告退，讓康熙送昭嫆回芳椒殿。

七月的天，即使是暢春園，也有些熱，何況古人穿得里三層外三層，裹得跟粽子似的。也就清晨的時候涼爽宜人些，到了中午，照樣熱得很。

芳椒殿中冰例自是不缺，碩大的琺瑯彩山水大缸中，白花花的冰塊冒著絲絲冷氣，叫著殿內的溫度生生低了外頭許多。

昭嫆手里搖著一并蘇州剛剛進獻的雙面繡雙鴛鴦宿眠芙蓉浦的團扇，不一會兒便消了汗了。乳母們已經抱了濡兒和小雞去內室喂奶。

阿哥一落地便有八個乳母八個保姆，公主則只有一半，不過即使如此，那也是綽綽有余的。乳母都是府盡心挑選的，從昭嫆懷孕的時候就選定了名額，挑的都是剛生產完的健康白凈婦人。喂養阿哥的，便都是剛生了女兒的，喂養公主的則正好相反——至于為什么這樣，昭嫆也不曉得。

乳母一旦進宮，飲食中皆不能帶鹽，因此產出的奶水質量極佳。

(戰場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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