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漸去,天意見涼,東湖上蓮瓣萎落,湖面上洋洋灑灑一片,嫣紅萬點,真是可惜了。
“過些日子便是中秋了,是要回宮過,還是在園子里選個地方設家宴?”昭嫆笑問康熙。
清風迎面撲來,帶著最后的一縷蓮香,“還是在園子里過了中秋再回宮吧。”
“好啊。”自然還是園子里的風光更好。
康熙遙遙看著那湖心的小道:“湖心島上才剛剛新建了殿宇,今年的中秋節就在湖心島上辦吧。”說著,康熙又道:“這東湖,名字不雅,朕得給它改個名才是。”
昭嫆眼珠子一轉,骨碌道:“那就叫太液池吧!”
康熙一臉黑線,“無趣!”
無趣你妹,不就是照抄唐代大明宮的太液池嗎?
康熙略一思忖,便道:“東湖之上,煙水裊裊,宛若仙境,便叫蓬萊湖吧!”
昭嫆嘴角抽搐:“你是要成仙嗎?”
康熙黑了臉,“朕不過是求個好意頭罷了!”
好吧,你是皇帝,你說了算。
自此之后暢春園東湖便改叫蓬萊湖了,自然那湖心島便叫做蓬萊島,島上新建的殿宇便叫蓬萊殿!
轉眼便是八月十五,分府的皇子們都帶著各自的嫡福晉、側福晉進宮赴宴了,一艘艘蘭舟香船栽著駛向湖心的蓬萊島。
除了直親王喪妻,只能帶側福晉進宮之外,其余阿哥都帶了嫡福晉。沒錯,那么病了有些日子四福晉也終于“痊愈”了,可以進宮赴宴了。
是啊,中秋家宴這么要緊的日子,阿哥自然不能缺席了嫡福晉。
不過這一回四貝勒還帶了她新封的側福晉李氏一并進宮。李氏的肚子有大了些,人也面色紅潤了些,可見日子過得不錯,相比之下,四福晉瘦削了不少,容顏黯淡,再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她眼中的落寞與頹然。
何苦呢?
昭嫆暗自搖頭,低頭飲盡了一盅梨花白。
蓬萊殿殿高宇深,皇子阿哥們依照長幼尊卑列席,康熙這么多兒子,再加上各家的福晉,自是濟濟一堂,那叫一個熱鬧。
裊裊絲竹管弦之聲不絕如縷,身段玲瓏舞姬在殿下曼舞盈盈,端的是養眼。憐香惜玉的誠郡王看得有滋有味,三福晉在旁氣得咬牙切齒。這對怨侶啊……
白檀不動聲色為昭嫆添滿了一盅梨花白,這酒清香怡人,只不過昭嫆肚子有點不太舒服,也不曉得是不是剛才的那杯酒太涼了的緣故,胃里有些翻騰。
她揉了揉肚子,端起一盞那盞溫熱的燕窩吃了兩口。
這蓬萊殿中充斥著美酒佳肴的氣味,還充斥這各色香粉旖旎的味道,膠合在一起,聞著格外不舒服。
“怎么了?”康熙離得近,第一個察覺昭嫆的異樣。
昭嫆低聲道:“大約是剛才喝酒喝得有些急促,腸胃有些不舒服。”
康熙忙問道:“要不要傳個太醫?”
昭嫆連忙擺手:“不妨事的,我出去吹吹風就好了。”這殿中實在熏得人不舒服。
康熙正想說陪著昭嫆出去,但今日是家宴,他若出去了,實在不合適,便叮囑道:“島上濕氣重,披上個斗篷吧。”
昭嫆點了點頭,白檀便連忙從花秾手上拿過那銀紅云錦斗篷,披在昭嫆肩膀上。昭嫆起身一禮,這才悄然離席出去了。
中秋之夜的月色極好,極清潤的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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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上襲來,吹動昭嫆旗髻上的銜東珠鸞鳳金步搖婆娑叮咚。
吹著清新的涼風,昭嫆覺得舒坦了不少,宴上她不過才飲了兩盅酒,難道竟有些醉了?怎么她的酒量不進反退了?
蓬萊殿西側有十幾株高大參天的百年梧桐老樹,風吹梧葉蕭蕭。就在此處有一座精美的梧桐臺,臺上是一座面闊三間的館舍,雖然不大,卻也雅致。
昭嫆正要進梧桐臺坐會兒,忽的,便聽到了腳步聲,似乎有兩個人朝這邊來了。
白檀在她耳畔低聲道:“是四貝勒府上的李福晉。”
昭嫆回首,可不就是大腹便便的李氏嗎?她被一個侍女仔細攙扶著,正緩緩走來。
按理說李氏的月份已經不小了,何必舟車勞頓進宮赴宴?大約是四貝勒要給她抬臉面,又瞧著她胎相穩固緣故吧……
李氏屈膝一禮,柔聲道:“方才瞧見皇貴妃娘娘離席,故而妾身特意前來致謝。”
致謝?看樣子李氏已經曉得能夠這么快封側福晉,是她說了好話的緣故。
昭嫆淡淡一笑道:“本宮只是悄然退席,你倒是眼尖。”忽的,她鼻子一動,依稀聞到了一點淡淡的藥味,那味道有些熟悉……
這么多年,少不得與太醫院打交道,在醫術上,昭嫆也算是粗曉皮毛。
剛才藥味……似乎是……茨菇草?此藥對經血過多頗有效用,是婦人常見之藥。只不過李氏懷著身孕,自然用不著調理經血,難道是她聞錯了?昭嫆心下不禁泛起狐疑來。
李氏笑柔柔道:“其實妾身在席上一直在注意皇貴妃娘娘,不過妾身卑微,不敢在殿中胡亂開口。”
李氏也算識趣了,若是他在蓬萊殿中趁機跑到昭嫆跟前敬酒道謝,著實是失了規矩。側福晉雖然上了宗室玉牒,但也只是有資格進宮赴宴而已,的確沒有說話的份兒。
昭嫆點了點頭:“你的身孕,有幾個月了?”
李氏撫著肚子,滿臉母性的柔和:“已經九個月了呢。”
九個月的肚子,也著實不宜出門走動了,“月份都這么大,怎么還進宮赴宴?”
李氏垂下頭低頭道:“這是妾身封側福晉以來,第一個大節慶,爺的意思是,若是還能動彈,最好不要缺席。”
的確,今日列席,是身份的說明。四貝勒既然要抬高的地位,中秋家宴自然還是赴宴得好。
昭嫆沉吟了一會兒,便道:“你身子重,就快回殿中吧。”這么大的肚子,若是不小心磕著碰著,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
李氏微笑著道:“其實,妾身也是想出來透透氣。殿中那些舞姬身上的香粉味有些太重了,妾身聞著有些反胃想吐。”
按理說懷孕初期容易孕吐,這李氏倒是奇怪,九個月了竟然還會惡心想吐?
正在這時候,李德全尋了來,他打了個千兒道:“娘娘,皇上不放心您,叫奴才出來瞅瞅!”
昭嫆忙道:“本宮已經不礙事了,這就回殿中。”
不就是離席一小會兒嗎?康熙倒是追得緊!這會兒子躲清閑都不成了,只得叫白檀扶著回到了宴席上。
殿中依舊熱鬧,觥籌交錯中,酒味似乎更濃郁些。
康熙指了指她案上的那盞熱騰騰的姜茶,道:“朕特意叫人給你熬的,快喝下去,祛祛寒氣吧。”
昭嫆莞爾一笑,“多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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