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呵呵逗弄著十九阿哥，“哦！瞧這孩子，幾日不見，又長胖了一圈！可真是喜人！”

別看禝兒小，卻幾乎成了中秋宴上的焦點，太后若非年紀大了，只怕都恨不得親自抱在懷里呢。

皇長孫弘皙站在一旁，愣是成了陪襯一般。從前太后很是喜歡這個曾孫，平日里賞賜也是最多的，連帶著弘皙的生母李佳氏這個小小侍妾一應吃穿都不遜色側福晉了！

弘皙眼瞧著老祖宗連看都不看自己的一眼，只得黯然回到了太子身邊。

太子礽的臉色有些陰郁，他恨恨自語：“終究是庶出……”

弘皙的小臉蛋嗖的白了個透徹！

太子妃齊慧暗道，太子這話固然是嫌棄弘皙庶出，又何嘗不是厭她只生了一個小格格？

只是太子妃早習慣了如此，臉色絲毫未變，一臉慈祥，忙喚了弘皙到自己身邊，她低聲道：“你阿瑪今日心情不好，你要乖些。”

“是，額娘。”弘皙眼里帶著幾分依賴。

弘皙的生母只是侍妾，沒資格出席中秋夜宴。不過太子妃嫡母的確很賢惠，視弘皙若己出，連李佳氏的側室用度，也是她開口給提上去的。李佳氏雖生了弘皙，但失寵多年，太子如今最寵愛的是年輕嬌媚的程氏，李佳氏年老色衰自然對太子妃也恭敬得很，倒是難得妻妾和睦。

逗弄了小孫子，太后看了一眼八福晉赫舍里氏，指著九福晉董鄂氏的肚子道：“如今連你弟妹都懷上了。”

太后這話說得，可著實刺激人。可太后是老祖宗，自然是什么話都說得！九阿哥與九福晉夫妻之間也很是淡淡，可九福晉還是懷上了，如今肚子都大起來呢！

赫舍里氏仍舊一臉溫順的微笑，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道：“稟老祖宗，孫媳婦也有了快兩個月的身孕了。”

聽得這話，莫說是太后驚喜，連昭嫆都吃了一驚呢！冷不丁，竟然都有兩個月的身子了？！

太后笑得臉上的皺紋都深了幾許，他連忙拉著赫舍里氏的手道：“那敢情啊！禩可都二十一了（虛歲），皇帝這個年歲的時候，保清都能滿地跑了！”

保清便是大阿哥直親王褆的乳名！如今也只有太后才如此喚他了！

康熙不由哈哈笑了，大阿哥一臉不好意思，他撓了撓后腦勺：“皇瑪嬤，孫兒如今滿地跑的孩子都有五個了！”——便是大福晉留下的四女一子！

太后笑得合不攏嘴。

太子臉色更陰沉了，如今連皇瑪嬤眼里都沒有他了！汗阿瑪如八弟這般年紀時候，他也出生了，皇瑪嬤竟不記得了嗎？！還是她老人家故意不記得了？！

太后看了看大阿哥席位上，只帶著一個著側室衣裝的婦人和幾個乖巧可人的曾孫女，太后這才恍然想起：“大福晉去了呀。”

大阿哥臉色陡然悲愴了起來。

太子眼底一動，便揚聲道：“皇瑪嬤，大嫂去了已經三年了。大哥至今都未曾續弦呢。”

提到“續弦”二字，大阿哥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嫡妻去世，留下四個女兒一個兒子，全都還未長大，若是這個時候娶繼福晉入門，不知根知底，萬一待孩子不好可如何是好？因此大阿哥心里根本不想續弦，起碼孩子長大之前，他不想！

太后卻點了點頭：“府里沒個正經福晉也不像樣。”

大阿哥身子一緊，忙起身道：“回皇瑪嬤的話，府中內務一直都是側福晉張佳氏打理，一應井井有條。”

旁邊的張佳氏一愣，她實在沒想帶素來冷待她的丈夫，竟然當著太后的面夸贊她！旋即一想便明白，大阿哥只是不想續弦罷了！張佳氏心里也不想！平白頭頂上多一個大婦，日子肯定不好過！如今她雖然不得寵，但大阿哥好歹給她掌家之權，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阿禩見狀，也笑著道：“張福晉賢惠得體，照顧大哥兒女一直盡心盡力，小侄兒和小侄女們若是陡然換了旁人照顧，只怕會不習慣。”

大阿哥不由向阿禩投遞了一個感謝的眼神。

太子臉色拉了下來，好你個老八，竟然幫著褆說話！太子心中惱恨不已，便道：“那就叫她繼續專心照顧大哥兒女便是，繼福晉進門管好家務，再給大哥延綿子嗣便是了！”

大阿哥心中氣恨，誰要延綿子嗣了！爺又不是沒兒子！若是娶了繼福晉進門，再有了子嗣，只怕要對弘昱生出歹心了！

阿禩微微一笑：“太子說得極是！不過弟弟覺得，這兩件事大可捏在一起辦了！”

太子皺眉：“什么意思？”

阿禩笑了笑：“既然張福晉賢惠，又能善待小侄兒和小侄女們，不妨扶她為正室，豈非兩全其美？”

聽了這話，太子臉色陡然鐵青了，老八這是什么意思？張佳氏若能扶正，有了這等先例，豈非日后老八側福晉郭絡羅氏也能扶正了？！

赫舍里氏更是瞬間臉色蒼白，身軀一個趔趄便要摔倒，幸好他身邊的翟嬤嬤給一把扶穩當了，翟嬤嬤附耳低聲道：“福晉，您有了身孕，什么都用不著怕！”

赫舍里氏捂著自己肚子里，那落在小腹上的手已然隱隱發顫。

太子勃然大怒呵斥道：“八弟休要胡鬧！側室焉能扶正？這可是大大壞了規矩！”

阿禩淡淡一笑，仿佛早就料到太子會這么說，便遙遙朝著北方一個拱手，正色道：“昔年太宗為貝勒之事，原配大福晉去世，便扶了側福晉為大福晉！這位便是日后的孝端文太后！太子的意思，莫非是說太宗壞了規矩？”

太子生生被噎住了。

是啊，滿清還沒入關的時候，管嫡福晉叫大福晉，當時大福晉與側福晉之間的尊卑之分還沒那么明顯，那時候也不怎么重視嫡妻。因此太宗才能將側福晉扶正。可自打大清入關以后，規矩禮儀愈發規范，便再無側室扶正之事了。

太子紫漲了臉皮，道：“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不可混為一談！”太子如今也只能說這些無濟于事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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