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冬天。
玄燁似乎已經漸漸適應了太上皇的生活。
起初剛來暢春園的時候,玄燁很不適應這樣無所事事的日子,甚至那天不亮就起床的習慣也很久都改不掉。
好在阿禩時常帶著各種朝堂軍機大事前來請示玄燁——這些事務,阿禩未必處理不了,只不過是為玄燁考慮罷了。
阿禩還別出心裁地把膝下幾個讀書的兒子送來暢春園進學,請求太上皇督導。他這是怕自己老子悶壞了,所以給他老人家找點事兒做。
教導孫子這種事情,玄燁還蠻得心應手的。尤其對弘旺的學業,玄燁很是上心,擺出了一副培養大清合格繼承人的架勢,閑著沒事就去西園皇孫們讀書的地方溜達,動不動來個考校,這些個讀書騎射的小娃娃們可是辛苦得緊啊。
不過現在太上皇玄燁正忙著給新君阿禩草擬年號。
是啊,康熙五十年就快過去了,明年便要改元了。
“朕想著,阿禩藩邸之時,是廉親王,這個‘廉’字很好,繼續用著,然后再加一個‘清’字便是。”玄燁扶著胡須,笑容滿臉。
昭嫆一愣:“廉清?”清,是大清的國號,二則,廉清倒過來便是清廉,玄燁的意思,是支持阿禩整頓朝綱吏治嘍?
很快便是廉清元年的春天了。
廉清帝禩下旨,命雍親王主持“火耗歸公”之事,廉清初年的吏治大整頓,由此拉開了序幕。
另外,選秀也展開了。
這是玄燁的意思,按照玄燁的話說,“都是皇帝了,后宮里就那么幾個嬪妃,也不像樣。趕緊選一次秀,多留幾個好的,延綿子嗣的大事兒,也耽誤不得。”
聽了這話,昭嫆嘴角都抽搐了,“阿禩子嗣已經不少了。”
玄燁不屑地撇撇嘴:“即使算上弘晿,也不過才五個兒子!連朕的一個零頭都不到!”
昭嫆呵呵,若是跟玄燁比,又有幾個能比不得他的子嗣數量?跟玄燁一筆,阿禩的兒子數量的確是少得可憐了。
“對了,湖廣巡撫年遐齡竟千里迢迢給朕遞了一封請安折子!”玄燁露出幾分無奈之色,“說自己有個小女兒,求朕給指個好去處。”
按理說,玄燁已經退位了,各種折子都應該送到紫禁城才對,不過一些往年得玄燁重用的舊臣老臣,還是會閑著沒事兒就遞幾封請安折子,生怕太上皇把他們給忘了。這個年遐齡是康熙老臣之一,還有那三大織造,其他林林總總加起來有那么十來號吧。
年遐齡這個名字昭嫆有點而生,但一聽他有個女兒,不禁想,難道是那個雍正年妃冒出來了?
昭嫆一喜,連忙道:“雍親王府上還缺個側福晉呢。”
玄燁臉色一黑:“這好歹是封疆大吏之女,而且嫡出的!你覺得合適嗎?”
額?怎么就不合適了?小年糕原本就是四四的糕啊。
額是了,雍親王現在也只是雍親王了。在原本的歷史軌道上,年氏被只給雍親王的時候,康熙帝就基本決定了要傳位此子了。所以堂堂封疆大吏嫡出之女許配親王為側福晉,才并不委屈。
可現在,時移世易了啊。
“年遐齡的意思,莫不是想讓年氏入宮?”昭嫆腦中靈光一閃,問道。
玄燁點了點頭,“年家也是漢軍旗世家,年氏就留在宮里,看著賞個位份吧。這事兒,你跟吩咐皇后便是了。”
這事兒應該先跟阿禩通通氣才對吧??昭嫆無語。
阿禩初登大位,雖說朝政繁忙,但每月初一十五都會來來行宮請安。這不,眼看著又是十五了。
皇后郭絡羅氏必定是要陪著來的,至于嬪妃們因昭嫆不喜曹賢妃,因此哪怕她在嬪妃中位份最高,也一次都沒被帶來行宮磕頭。反倒是恪嬪張氏、慎嬪許氏常常被帶來,恬嬪李氏因懷著身孕不便走動,只能留在宮中養胎。
皇后郭絡羅氏此番帶了慎嬪許靜儀來芳椒殿磕頭請安。
昭嫆少不得提及選秀之事。
皇后郭絡羅氏忙道:“回皇額娘的話,選秀已經籌備妥當,欽天監也已經擇了下月初五的吉日大選。”
昭嫆瞥見郭絡羅氏眉宇間的黯然之色,心道,果然,這種事情,哪怕再賢惠的女人,心里也會難受的。
慎嬪更是滿臉憂愁之色,她生了四公主之后,便恩寵漸稀,等晉了新人,皇上只怕更要忘了她這一號人了。
正聊著選秀的事兒,胡慶喜忙進來稟報:“太上皇后,皇上來請安了。”
看樣子跟他老子商量完軍國大事了。
阿禩今日穿一身靛青色團龍紋常服,大步便走了進來。皇后與慎嬪忙起身退至一側,皇后屈膝相迎,慎嬪則直接恭恭敬敬跪地迎駕。——這就是皇后和嬪妃的區別,皇后日常見了皇帝,只屈膝行萬福禮既可。嬪妃卻必須行跪拜大禮,絲毫馬虎不得。
“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哪怕是當了皇帝了,給昭嫆請安的禮數還是如舊。不過渾身這股子派頭,終究是不同了。雖然還是那張溫潤如玉的面孔,但眉宇間氣度高華,凜然自生。
昭嫆點了點頭,道:“坐吧。”
阿禩一笑,便毫不客氣上羅漢榻上與昭嫆對坐了,然后抬手虛扶了一把,對皇后與慎嬪道:“都免禮吧。”
皇后嫣然一笑,直起身子,“臣妾正跟皇額娘商量著選秀的事兒呢,皇上便來了。”
阿禩“哦”了一聲,“這事兒,太上皇也提了。”——還特意囑咐讓她多留幾個滿軍旗秀女,好延綿子嗣。
昭嫆一愣,脫口道:“他跟你說了年氏的事兒了?”
阿禩一愣:“年氏是誰啊?”
額原來沒說啊。
昭嫆清咳了兩聲:“就是湖光巡撫年遐齡的小女兒”昭嫆便簡單地把年氏之事簡單地復述了一遍。
皇后郭絡羅氏低頭咬了咬嘴唇,心中酸澀無比。
昭嫆嘆了口氣,其實她何嘗愿意做惡人,便道:“至于年氏的位份,你們回去商量著決定就是了。”
皇后郭絡羅氏難掩苦色,“她是湖光巡撫之女,這樣的家世門第,是如何都虧待不得的。”最起碼也得是個嬪
阿禩沉默了良久,才道:“汗阿瑪很是厚待舊臣。”
這話看著像是贊譽,卻又像是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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