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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刻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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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隊給我買好了火車票,我也顧不得手臂的麻木,匆匆辦了出院手續,奔去了重慶。
重慶這城市也很是神奇,本身依山傍水,地勢險要,卻偏偏又是川東門戶,水路樞紐。戰略意義非常重要,這也造成它的多災多難,歷史上朝代更迭時,常常毀于戰火,有史可查的屠城就不下十次,最慘在張獻忠亂蜀的時候,全城只剩十幾戶,百十來人,還全是收尸的。再加上重慶氣候濕熱,常年陰霾,不見陽光,便有了蜀犬吠日的成語。但它和南京一樣,老城陰氣極重,各種坊間異事頗多,頗為瘆人。在重慶東邊不遠,就是全國鬼城豐都,再往東,便是老巴人的林區,巴人為秦所滅國,但人都進了老林,與湘西,黔北的苗人混雜,保留了很多原始宗教習俗。我一直猜測梁教授的脫胎料與苗蠱有關,也是基于歷史和地理位置的延襲,看來這猜測正一步步得到印證。
在重慶市公安局我們見到了被控制住的文物販子。他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一個精瘦的漢子,看穿著打扮和手上的老繭,應該是個偏遠地方的農民。曹隊二話不說,把幾個死者的照片往他面前一扔,嚇唬幾句,那文物販子頓時變了顏色,又是作揖,又是撓頭,痛哭自己只是販賣了點文物,那幾個人的死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接著,竹筒倒豆一般,把事情的緣由說了一番。
原來,這文物販子自稱是川東黔江人,地道農民,不安于種地的勞苦,和同村人干起了這文物買賣,已有了兩三年,發了點小財,還干上了癮。開始,他們只是去更偏遠的山村收些東西再去賣,但畢竟沒有專業知識,常常走眼被騙。后來,打算倔墳倒斗,發現這貨兒技術難度更高,不但找墳困難,打洞下去還有生命危險。黔江再往東就是秀山,秀山是苗族自治縣,非常偏遠,少有人至,而山里有不少苗寨,這文物販子琢磨苗寨銀飾很多,苗人的老繡片現在也很多人收藏,不如去苗寨碰碰運氣。
文物販子假冒成收藥材的販子,一路輾轉進了秀山,他這次干脆撿了個老林深處最偏僻的苗寨,古路寨,盤算這回總沒人捷足先登。徒步走了一整天,文物販子才到了寨子,寨里的苗民對他來收草藥倒是很歡迎,文物販子便在在寨子里住了一陣,其間他聽到一些有趣的傳說。這寨子里的老巫師半年前突然中風去世,原本寨子里的人有很么頭疼腦熱的小病,都是這老巫醫治,老巫一死,大家看病便很麻煩,文物販子借機提出,下次自己再來會多帶些西藥來,和苗民換草藥。由此,取得了苗民的信任,也了解了一些老巫的事。
苗人尚蠱,而苗寨老巫往往是蠱中的高手,這有點像今日的管理學,駕馭部屬的最簡單手段。但古路寨老巫不同于其他寨子,他還真是老苗王祭司的后裔,很有些威名,所用蠱術大多不傳于人。但他的蠱術并不以毒蟲見長,倒是他養蠱的器具據說是大祭司留下的,五個老玉蠱盅,所養的毒蟲劇毒無比,無人敢近。老巫養蠱有個自己的山洞,在寨子后面的山頂,那里也是苗人的禁區,幾十年再無外人上去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文物販子心里盤算,這老玉蠱盅應該是個值錢的東西,既然沒人敢上那山洞,自己也不用擔心被抓住,無非防備毒蟲,一定不會再有其他危險。打定主意,第二天文物販子就收了些解毒草藥,又把所有衣服套上,褲腿袖口扎緊,上了山。
出乎文物販子意料的是,老巫的洞穴并不難找,除了小路亂草齊膝,藤橋殘破不堪外,洞口用柴草做了些掩蓋之外,一路文物販子設想的種種可能的危險,全部沒有出現,順利之極。可麻煩是在洞內,這個山洞異常龐大,到處都有岔路,文物販子只有個手電,照不出個全貌,亂撞了一個多小時,發現又回了洞口。他不甘心,便只延著岔道的右側路口前進,每有路口便放一個紙團作為標記,右側變成死路,再退回上一個路口,沿另一個岔道前進。很快他隨身帶的報紙,本子都用光了,就把衣服扯成布條,作為標記。折騰不知多久,終于到了一個簡陋的石屋。
聽文物販子講到這里,我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如果他以前真是個農民,他下地的經驗未免太豐富了些,而這膽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不禁重新打量了一下,確似乎看到一雙狡黠卻洞穿世事的眼睛。文物販子注意到我正看著他,慌忙低下了頭。但我的疑惑只是一瞬,因為關注點都在那幾個脫胎玉料上,并未往深處想。
石屋里有個石桌,雜亂地堆了些東西,文物販子卻看到五個大小相同的罐子,并不是老玉,而是陶罐。文物販子翻遍了石屋也沒見著苗民們說的老玉蠱盅,難道已被人拿走了?文物販子不死心,大著膽子,揭開了陶罐蓋子,里面并沒有什么蠱蟲,空空如也。但他突然發現,那罐底有一層圓形石片,雖蒙了些灰塵,但還是透出溫潤的光澤。文物販子摳出來一看,真是和田老玉料,而且足足有兩指厚,手掌大小。打開其他罐子,一共摳出了五塊,而且這五塊顏色都像被顏料泡過,色彩各有不同。文物販子這才明白,所謂老玉蠱盅并不是個玉雕罐子,而是用玉石鋪底,來養毒蟲化蠱。但好歹也算有收獲,文物販子匆忙下山,一路趕回重慶。可去文物市場一問,他這玉料沒有任何的雕琢,也無法斷代,賣不上價錢。文物販子一咬牙,去了北京,陰差陽錯碰到了正四處找老沁料的梁教授。之后便是我們所知發生的一切了。
聽完文物販子的故事,我長長出了口氣,對一邊的曹隊說:“對上了,你看這老玉片原本應該就是脫胎,從墓中被掘出后為苗王的祭司所得,專門用來養蠱,不知傳了多少代,也不知養了多少蠱,毒蟲的靈性與脫胎的靈性早融為了一體,變為一種罕見的玉蠱。梁教授從文物販子手里得到玉片,他的創作習慣是感受沁玉的靈性,來決定雕什么,而自然為玉蠱所惑,以畢生修為完成了這組五毒玉雕,卻讓玉蠱也完成了由神化形的蛻變,但蠱終究是蠱,脫胎終究是脫胎,它需要人的奉養,便要吸食人的精血,這就有了之后的五條命案。只是即便有了這結論,曹隊你又怎么寫結案報告呢?”
曹隊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故事中解脫出來,并沒有回答。文物販子又對著曹隊苦苦哀求,曹隊才緩過神兒,起身對重慶公安局的同志說了句“這人可以排除嫌疑了,你們按倒賣文物處理,非常感謝你們的幫助”就拉著我走出了審訊室。出了大門,重慶竟然難得的陽光普照,雖然熱了點,但還是令人心情漸漸舒暢。“結案報告就按原來的吧,意外死亡,但重要的是那五毒玉雕一定要封存起來,不能讓它再出來害人,這個處理意見老常你沒意見吧?以前,我總覺得人定勝天,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叫天意難違,走吧,回家”曹隊拍拍我的肩膀,又露出他標志性的笑容。“曹隊,你不覺得那文物販子不一般嗎?他的口音可不像黔江的,一步一步的算計,粗聽上去是瞎貓碰了死耗子,實際精確無比,說他是農民我可不信,絕對是倒斗的高手,而且我能感覺出他在隱藏著什么。”我依舊還沒從文物販子狡黠一瞥中掙脫,好奇心呼之欲出。
“老常,你是個講故事的高手,我一個堅定的唯物論者,都經常讓你忽悠溝里,可我就是愛聽,怎么辦?但是,你要因為嫌疑人編了一個故事而逮捕他,那你也在犯罪,因為你沒有證據。咱們來著之前,重慶的同志已調查過了,沒有作案的時間,現在看,他也沒有作案的動機,好了,回家吧,好好歇兩天。”
“那文物販子叫什么?”
“好像叫方什么,忘了,快走吧”
有時,機緣這東西真說不清是好是壞。對梁教授如此,對我也如此。這就是九十年代初發生在北京南城的五毒致死案,到現在恐怕除了一些收藏家,沒人會記得那個案子里,作案工具的創作者,以及他所達到的令人匪夷所思的雕刻境界。
編后語:把《刻者》作為常爺一卷的第一故事,并沒有按照時間來編排,也許對大家的閱讀會有些影響,但這一卷畢竟是我臨時決定塞進來的,從通篇結構考慮,請允許我打碎時間的框架,謝謝。
,第七十章刻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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