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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狼溪(癸)
第一百一十章狼溪(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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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曹隊已經躥到了我的身邊,一把扶住我,帶著哭腔問我“為什么不趴下?為什么不趴下?”
“曹隊,這一次我希望你相信我,今天夜里這一切都會有個了結,把我包里的鎮魂鈴拿出來。”我用盡最后的氣力吐出一段話,但聲音小得似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到。
曹隊點點頭,一邊在我的背包里翻找,一邊問剛剛跑過來的老秦“麻醉彈的劑量大不大老常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劑量很大,麻翻獅子老虎都沒問題,但老常拔的快,藥進去的不多,我給他吃片藥,加快心跳供血,應該沒生命危險,就是要睡兩天”老秦邊說,邊拿出了小藥瓶,倒出片兒藥,塞進我的嘴里。
曹隊翻出了鎮魂鈴,問我“老常,怎么弄?”,這時,我看周圍的一切已經全是重影,還有些扭曲,只有強撐著自己,努力告訴他:“搖鈴,搖鈴,三慢一快”
幾分鐘后,不知道是鎮魂鈴鈴音的作用,還是老曹藥的效果,我的頭腦清晰了一些。我抓住曹隊的手,“老曹,聽我的,把我抬上車,去達蓋山,快。”
為了不在卡車上睡著,我努力撐起身子,慢慢給車上的曹隊、老秦、田處長講著我的推測。狼王通過幾十年的修煉,已經是靈體之身,但它也從未遇到過狼群食物極度短缺的情況。也許是有什么必須留下的原因,狼群就在達蓋山里,并沒有遷移走。至于留下的原因,應該與那個元代的墓道有關,具體是什么,只有等曾茜的工作有進展才能揭開了。
狼群認為造成食物短缺的根本原因就是礦場的人殺光了周圍的野生動物,而牧民把牲畜趕到了更遠的地方去放牧。這個狼群在狼王的約束下,從未傷害過周圍牧民,所以能一代一代和人類和平相處,一直繁衍在這里。但這一次,不吃人,不搶奪運輸車,狼群就都要餓死在山里。
狼王打破了多少代的禁忌,但并不想讓其他的狼承擔天譴罪責,就自己攻擊了礦場上的人,而每咬死一個,都要畫下白圈,超度死者的亡魂,免得陰魂作祟,也是給自己一個交待。
在前兩天狼嚎最兇的晚上,狼王應該讓狼群向北遷徙了,而它在礦場里留下的白圈,應該超度的是自己,所以,今天晚上,狼王是有意來找我們,想讓我們都能看到事情的了結。
我躺在顛簸的車廂里,說的很慢,但頭腦變得越來越清晰,但出乎我意料,大家都很平靜,沒有因為這不合常理,有悖科學的推測而疑惑。
“老常,我們都聽你的,但你別再拿自己去賭一只狼的良知,好不好?”曹隊拍拍我的肩膀,繼續搖著鈴。老秦則拿出醫護包,把我腹部的創口消毒上藥,又包扎好。
到達蓋山山腳我們并沒有用太長的時間,此刻原本皎潔的圓月漸漸被云霧遮掩,只剩下淡淡的光圈。
曹隊把我背在身上,只招呼了老秦和小雷,沿著亂石和枯草向山上走去。我并沒有去過達蓋山,但也許是夢境中的場景太過真實,我依稀可以辨認通往懸崖的道路。
這一路,曹隊和小雷換了兩次,分別大約步行了半小時,我們才隱隱約約看到我說的懸崖。
這個懸崖崖壁大概有五六十米高,幾乎與地面垂直,懸崖頂上似乎蹲了個黑影。“老常,還上嗎”曹隊已經累得氣喘噓噓。“不用了,我們就在這里等吧”我讓曹隊把我放下,我們幾個找了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下來,默默的看著崖頂。
這時,天空的烏云越來越厚,月亮最后一點光暈也被完全遮擋,不久,點點的雪花飄落下來。
“今年的雪下得早,估計又是個冷冬,這會兒牧民的牛羊膘還沒上好,不知道會凍死多少?”老秦看著天,隨口說道。
“最難熬的是那群狼,再往北,很快就全是積雪了,更難找到食物。”不知從什么時候,談起狼群曹隊已不是那么咬牙切齒。
懸崖上的狼王走到懸崖的邊緣,似乎在俯身看著我們,又昂起頭,向天嚎叫了兩聲。這聲音低沉,卻穿透了整個山谷。
這時,我們都注意到,天空中的烏云很低,在懸崖的上方,開始緩慢的旋轉。不一會兒的功夫,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狼王每叫一聲,那漩渦就低一點,而雪片則圍著漩渦的下方,不斷的旋轉,圍繞著狼王不斷地旋轉。漩渦外的雪片向下飄,而漩渦內的雪片向上升,宛如一個半透明的玻璃筒,將狼王罩在里面。
而狼王的毛似乎都全部豎立起來,但它并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不停的向著天空嘶吼。在懸崖下的我們都看得目瞪口呆,以前都知道人修煉的最高境界,是天人合一,今日方知,天和狼也是可以合一的。一種強大的敬畏感油然而生,我們所面對的是生命和自然的真正對話,可惜我們并不能領會其中的意思。
幾分鐘后,狼王站了起來,真正的用后腿支撐,站立了起來。而前肢也明顯的伸長,脖頸高高揚起,向天空注視著,這時的狼王已經和一個身形高大的人一般無二。它的雙臂向天,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它頭頂云層的漩渦里,透出一道明亮的光束,像一道閃電,但比閃電筆直得多,照射在狼王的身上。同時雷鳴般的巨響震徹山谷,我們腳下的地面都跟著顫抖起來。而狼王卻一動不動,它身上覆蓋的光柱越來越粗,最后完全包裹住了它的身體,而狼王也化成了光柱中一個黑色的剪影。
“老常,這是怎么回事?是雷擊嗎?”曹隊顯然被這個景象所震撼,在旁邊低聲地問我。
“不是,曹隊你聽說過渡劫嗎?所謂九難修成終有渡,這個就是了。雷擊后,你會看到燒焦的尸體,而渡劫后,原地不會有尸體,只會留下一汪清水。蛇會渡成蛟龍,鷹隼會渡成鳳凰,龜會渡成玄武,虎豹會渡成白虎,黃皮子會渡成麒麟,當然這些都是傳說,沒人親眼見過。狼會渡成什么,我也不知道。”
光柱的亮度越來越強,我們的雙眼已經很難承受,但又都勉力支持。光柱中狼王的影子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透明,最終與光柱融為了一體,只能看到一縷青煙,圍繞著光柱緩緩升起。突然,像是電源斷電,燈光熄滅一般,光柱突然消失了。我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分辨不出,只聽到雷聲滾滾的從云層上方傳來,連綿不絕。
曹隊堅持要上到山崖上看看,就和小雷兩個打著手電,慢慢的從側面攀爬上去。老秦在山下陪著我,說起了狼王是如何擁有人一般的思維和智慧,我聽他的講話聲音越來越縹緲,但我不想再去搖鎮魂鈴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礦場的宿舍里,我直起身才發現,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天地相接,礦場就像是白紙上的一幅素描畫。身體里的麻木已經消失,而曹隊在一旁正和曾茜聊著什么。見我醒了,曹隊笑著說:“老常,真讓老秦說著了,你還真昏迷了兩天,估計也就是你拔的快,注射器再插一會兒,你不一定能醒的過來了。”說完,把他的大茶缸遞給了我。
曾茜顯然已經從曹隊那里知道了,那晚在懸崖邊發生的一切,并沒有問我問題,但眼神中滿是關切。
“小丫頭,干嘛盯著我看?有什么不對嗎?”我伸了伸胳膊,兩天的臥床,所有的關節都變得僵硬無比。
“看來沒什么不對,老秦說,那些動物被麻醉醒了以后,都會有一段反常并且狂躁的階段,常叔叔看起來還比較正常”曾茜說完,也不等我接話,就遞了一張繪圖用的對開圖紙給我,我立刻被上面的圖案吸引住。
“藍色的線是大壁畫上能夠辨認的部分,紅色的線是遺失的或者分辨不清的,我按自己的想象勾了一下”曾茜邊展開圖紙邊給我講解著。
我仔細一看,馬上明白了這圖紙巨大的工程量。這圖紙由幾百片小紙片拼成,而小紙片則是按照磚石上的臨摹初稿,等比例縮小而成,太小而無法表現的則幾張合成了一張。短短幾天,曾茜一個人完成了這個無比困難的工作,著實讓我欽佩不已。
這張圖紙展現的更像是一個巨幅連環畫的局部,典型的元代壁畫風格。右上角是草原的描繪,一個藏僧手里拿著一個骨碗,身后是浩浩蕩蕩的馬車隊,運著大大小小的箱子,這些箱子卻不是元代風格,上面的紋飾更像是南宋的樣式。車隊朝遠方的山谷行進,而山谷盡頭,隱約有個很像狼王渡劫的懸崖。看來,楊璉真珈把盜掘南宋王陵的寶藏運往漠北的傳說是真實的,而那個叫北頂的地方,就應該是達蓋山了。而藏僧手里的骨碗應該就是宋理宗的頭蓋骨做的。
圖紙的右下角估計是壁畫大量破損的原因,圖像顯得不那么清晰。而描繪復原的時候,曾茜做了一些想象性的發揮。看上去,應該是眾多的工匠正在山里挖掘巨大的隧洞,而還有一些工匠被元軍服飾的戰士,倒捆雙手,準備砍頭。看來為保住這個秘密,楊璉真珈處死了參與施工的所有工匠,而不同的工匠也只了解這工程的一部分。這工程難道就是史書所在的鎮本窟?但如果只是個佛窟,楊璉真珈又何必用如此之高的保密手段?難道鎮本窟只是個幌子,這工程其實另有用途?
圖的左上角原始的圖案保存的比較完整,是十幾個藏僧圍坐在一起,雙手合十,詠念佛經的場景。而藏僧中間是楊璉真珈和一只白眉白尾的狼,應該就是狼王了。狼王蹲在楊璉真珈面前,而楊璉真珈一只手按在狼王的頭頂,另一只手舉著什么,似乎在做一場法式。看來老牧民說的天授狼王應該指的就是這個,但這個畫面已經不能解釋狼王的智慧,到底來自于自身的修煉,還是另一個人的附體,也許就是楊璉真珈把自己的靈魂注入了進去。
左下角的圖案破損的最為嚴重,大部分已經看不清楚,依稀是個送葬的場面,巨大的棺木在很多士兵的護送下走向山谷,但棺木,旗幟和護送者的細節就看不清楚了。
“常叔叔,我繪制好這幅壁畫就在想,老牧民說的傳說,和您的推測,看來大部分是準確的,狼群在狼王的帶領下,一直守衛著山谷,而山谷中的秘密也是日本人以挖礦為名,開鑿達蓋山的原因。而狼群對狼王的選擇是以血緣的遺傳為依據的,看來這群狼的社會組織可以改寫生物進化史了。但我好奇的是,日本人究竟有沒有挖走山里的寶貝?”曾茜在我身邊緩緩地說道。
我點點頭,“小曾,你分析的很對,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我之前跟你說的兩種假設,看來狼自己修行的可能性大,畢竟那天我們看到了狼王的渡劫。但我覺得日本人可能沒有挖到那批南宋的寶藏,因為在日本各個博物館里都沒有那批東西的出現,而且南宋的文物很少,但是我現在感覺,楊璉真珈鎮本窟故事的本身可能也是個幌子,達蓋山下還埋藏著更大的秘密,也許這個秘密只有狼王才知道。”
“老常,那天在懸崖上,跟你說的一樣,我和小雷看到了一灘清水,很大的一灘。我現在倒是想,那群狼沒有了狼王,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個冬天,它們還會不會返回它們世代的家園。”一直沒開口的曹隊忽然冒了一句。這一下,我們三個都不想說話,只是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雪地發呆。
在我們離開烏拉牧場時,又碰到了老牧民,他熱情的從蒙古包里拿出一些吃食,塞給我們。告別時,他特意告訴我,那天狼群向北遷徙時,他就在達蓋山下,而在狼群的中間,他看到了一只小狼,也就幾個月大,但和狼王一樣,白腦門,白尾巴,非常的顯眼。
第二年,狼群并沒有回到烏拉草原,但礦場在快入冬時,發生了一次重大的瓦斯爆炸事故,還好當時井下的工人都下班出了井,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原來日本人挖的巷道大部分崩塌了,礦場于是封閉了原來的礦井,又從達蓋山的西側,建立了新礦井。
到了九五年時,李礦長快到退休的年齡,上面給他在北京安排了一個輕松的閑職,我們約在一起,吃了幾次飯,李礦長告訴我,礦場爆炸發生前,他在達蓋山上幾次看到了一只年輕的狼王,樣子和老狼王一模一樣,但大股的狼群再也沒有出現,而烏拉牧場的牧民基本上都搬走了,礦場現在已經在戈壁灘里,周圍再沒一點綠色。
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莊子人間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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