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百四十七章酒神(酉)
正文第二百四十七章酒神(酉)
李永水看到,那個家伙空洞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的明亮,它轉過頭來注視著自己,喉嚨里出呼呼的聲音。Ω
“文翰,真的是你?你沒死,太好了。”這時,李永水確定面前的怪物就是劫后余生的伍文翰。李永水翻身下床,不知道為什么,他第一個反應是從自己的床下,拽出一個大紙箱。里面是他這幾年攢下的十幾瓶白酒。李永水把箱子抱到了伍文翰面前。
這時的伍文翰像個找到了玩具的孩子,欣喜的坐在地上,一瓶一瓶拿起來,貼在眼前仔細的看著。李永水又是一陣的辛酸,伍文翰一定是丟掉了眼鏡,高度近視的他這些年究竟是怎么過來的?
李永水從廚房翻出點吃的,又拿了兩個酒杯,索性和伍文翰一起坐在了地上。擰開一瓶,李永水把酒杯倒滿,和伍文翰一起碰了下杯子。酒的香氣讓伍文翰非常的享受,李永水卻注意到,除了外貌上的巨大變化,伍文翰和從前的他有了很大的不同。
一個是,不論李永水和他談起什么,伍文翰只能哼哼兩聲算作應答,似乎他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而伍文翰似乎也非常討厭面對面交流的方式,有意的避開和李永水眼神上的交流。
而另一方面,伍文翰的聽覺和嗅覺似乎高度靈敏,他的耳朵變得尖而長,上面布滿短短的茸毛,已經完全不像人類的耳朵,同時,耳朵可以向各個方向轉動,屋外有什么動靜,伍文翰的耳朵就會飛快的朝向聲音的來源。而他的耳朵轉動的時候,身體便會下意識的弓起來,那個角度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似乎伍文翰非常的緊張,永遠都預備著下一個動作。
還有,伍文翰不再使用筷子,吃東西用手直接在盤子里拿,而他出手的動作非常快,李永水兩杯酒下肚后,已經看不清他的動作。這些身體和行為上的變化,讓李永水覺得伍文翰好像喪失了人的很多特質,而表現得更像是動物。
伍文翰的酒量也變得大得驚人,完全不是李永水原來認識的他。李永水拿來的是能裝二兩酒的口杯,伍文翰往往是一口一杯。轉眼兩三杯下肚,一點兒醉態不顯。
“文翰,這些年你到底藏在哪里?現在外面的環境越來越好了,很多人都平了反,你看,我這不是又回廠里上班了,你也回來吧,就住我家,我慢慢想辦法,看能不能幫你平反恢復工作。”
伍文翰咧嘴朝李永水笑了笑,打開一瓶新酒,給兩人的杯子倒滿。然后站起身,從李永水的書桌上,拿過一個本子和一支筆,重新坐在地上,在本子上寫了起來。
伍文翰在本子上描畫了半天,看來他雖然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但寫字的能力還在。他寫了差不多一頁紙遞給了李永水。
朝夕相處了七八年,李永水雖然文化程度不算高,但對伍文翰的字還是非常的熟悉。但再次看到那些工整的小字,想起這些年三個親如手足的戰友的分分合合,李永水不禁心潮起伏,鼻子又酸了起來。
伍文翰似乎并不關心李永水的反應,自顧自的吃菜喝酒,不時好奇地把紙箱子里的白酒拿出來挨個地看看。
那頁紙的開頭只寫了一句話:“見字勿念,伍文翰五年前已死在啤酒廠的井里。現在你看到的伍文翰只是為了完成內心的愿望而茍延殘喘。伍文翰不能再回到地面的世界,那個世界他無法適應生存,曾經救過伍文翰的恩人還在地下,他也需要照顧。”
之后的文字,表達了三個意思。一是希望李永水能在廠里找一找當年伍文翰沒來得及帶走的書籍,他需要這些書繼續完成研究工作。二是希望李永水幫他買一些白酒,紅酒,啤酒也行,他只有通過酒才能緩解身體的疼痛。三是他在本上畫了一個小小的螺栓的樣式,希望李永水能幫他找一個來。
伍文翰見李永水看完了自己寫的那頁紙,又從李永水手里拿過本子,匆匆加了一句話,遞還給李永水。李永水接過本子時,猛地現本子上多了兩根金燦燦的小金條,那一句話是:“永水,你若想保護伍文翰,就替他保留這個秘密,這些金子請想辦法換成酒。”
伍文翰笑的時候非常的古怪,笑容也很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久沒有笑過,面部的肌肉已經僵硬了。總之,他把兩人的杯子倒滿酒,和李永水碰杯時,李永水的心里是種說不出的滋味,而且酒也不知為什么變得苦澀難咽。
和伍文翰又干了一杯酒,李永水正琢磨著如何再勸勸伍文翰時,那酒強烈的后勁兒涌了上來。和酒量好的人喝酒,你會覺得自己的酒量也非常厲害,往往還能水平地揮,可對于酒的后勁兒往往準備不足,喝得快,過去的也快。
在李永水眼中,伍文翰根本不算是能喝的,也就跟著他,你一杯我一杯的干了幾杯。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喝了六七兩酒了,眼睛開始變得朦朧,耳朵開始嗡嗡的鳴叫,思維也變得緩慢無比,人再也坐不住,倒了下去。
李永水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他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昨天夜里自斟自飲來著,想象出了和伍文翰的見面?可他現自己睡在床上,枕頭邊上放著兩根金條。
李永水講到這里,再次停了下來,小雷忙著給他酒杯里倒酒,一邊問道:“李叔,你能確定那天夜里見到的就是伍文翰嗎?”
李永水點了點頭,把杯里的酒一口喝了,“我能確定,人和人相交,更多了解的是彼此的脾性,而不是樣貌。雖然那人很多方面和原來的伍文翰有了變化,但內心里的東西沒變,我能感覺的出來。還有,伍文翰的字我認識,這個也錯不了。”
李永水見大江和小雷都張著大嘴,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又從兜里掏出個小布包,一層層的打開,擺在大江面前的桌上。
一根二兩左右的金條,奕奕放光,樣子顯得很古樸。大江拿在手上掂了掂,又把金條翻了過來,他注意到,金條的背面刻著幾個小子,還是繁體字,應該是鑄金條的時候直接鑄上去的,隱約是“合而盛”。
見到這幾個小字,大江和小雷心下已信了十分。小雷給李永水點上支煙,又繼續問道:“李叔,我記得啤酒廠的何大爺告訴我,那個合而盛的創始人大楊也是投井自殺的,應該比伍文翰早十年左右,而伍文翰手里又有合而盛的字號的金條,會不會伍文翰說的,救了他的是藏身枯井的大楊?畢竟當年大楊投井自殺,也沒人看見,只是在井臺上看到大楊的衣服。”
李永水搖了搖頭,“我和伍文翰的交流只有那么一次,之后,我幫他找到了一些他的書,幫他四處找酒,他再沒有進過我的屋,每次來只是遠遠的站在院子的黑影里,他在刻意地疏遠我們之間的關系,他在向我證明,原來的伍文翰已經死了,我明白。所以,很多年來,對他過去的事,對他在地下的生活,對他身體上特異的變化,我都是一無所知。這一點老杜最清楚。”
在一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杜子輝向李永水點了點頭,他的面色陰沉,說起話來有點不太連貫,看來并不適應長期的退休生活。
“我是七五年時回的廠子,回來之后,李永水就找到我,把伍文翰的事告訴了我。起初我是不太相信,這個故事太聳人聽聞了,但李永水把金條、伍文翰留下的那頁紙都給我看了,我才慢慢相信。我在李永水的院子里和李永水一起見過伍文翰很多次,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在墻下的陰影里,他看到我,能感覺到他很激動,很想要湊近些仔細看一看,可他克制住了,就站在陰影里一動不動。李永水和我邀請他進屋喝點酒,我知道他聽明白了我們說的是什么,但他猶豫了一下,朝天出兩聲動物般的嘶吼,酒也沒拿,一步就躥上了墻頭,轉眼就不見了。”
“但我確認,他就是伍文翰,除了李永水說的理由外,第一次見到他,我就注意到他前胸上別著一個全是銹的主席像章,那個像章我認識,是我們第一輛農用小卡車下線的時候,我送給他的。那個像章很特別,當年生產得非常少,我是拖了要好的戰友才搞來一個。那時候,我們都覺得伍文翰是第一輛汽車下線的功臣,我才把這個像章送給了他,算是個紀念,伍文翰也非常喜歡,從沒有離過身。”
(犧牲之享,羔雁之薦,古之禮也。且古之君子,非不知情之憂喜、聲之哀樂能動天地、能感鬼神。刀杌前列,則憂喜之情可知矣;鷹犬齊至,則哀樂之聲可知矣。以是祭天地,以是禱神明,天地必不享,茍享之必有咎;神明必不歆,茍歆之必有悔。所以知神龍見,喪風云之象也;鳳凰來,失尊戴之象也;麒麟出,亡國土之象也。觀我之義,禽必不義也;以彼為祥,禽必不祥也。《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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