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地火(辰)
第三百二十七章地火(辰)
梅村:、、、、、、、、、
我們回到成家嶺礦場時,已是十一點多,但礦辦的小樓依舊燈火通明。曹隊顯然是剛剛開完會,倚在沙發上打著盹,我見他睡了,準備關上門離開,他卻像被針扎了一樣,從沙發上彈起,瞪著迷離的大眼,一把拽住了我。
“老常,哪去?我把礦區都封鎖了,現在任何人都不能在外面晃悠。”
我回過身,把齊館長介紹給他,曹隊熱情地和他握了握手,“齊館長,您給我們的工作已經幫了不少忙,又跑來和我們共患難,我都不知道怎么謝您了。”曹隊馬上給小段下了任務,把齊館長安頓好,明天一早我們再開碰頭會。
送走齊館長曹隊拉著我在會議桌旁坐下,苦著臉說道:“老常,我和隊上的人剛剛仔細篩了一遍,估計已經不存在和死亡礦工沒接觸的人了,我們里面封不封閉沒意義,關鍵是里面的人和外面不能再有接觸。現在礦上員工連同鎮上的居民一共八百八十九人,我們和省刑偵大隊的人共有二十九人,好在只有一條公路通道外面,兩頭我都安排人設了卡子。”
“總部那邊怎么說?”我遞給曹隊一支煙,我們倆悶頭抽起來。
“總部那邊我已經匯報過,防疫辦的人明天會趕過來,一個專家小組,帶一部分設備和藥品進來,大批的人員和物資兩天后到,省衛生廳和公安廳現在應該已經收到命令,他們負責外圍的封鎖和消息遮蔽,但下一步的計劃需要我們盡快拿出初步意見。我已經把后院燒著了,老常你的判斷要是出了問題,我們可就只有下崗休養了。”
我瞪了曹隊一眼,“少嚇唬我,小鐘和陳醫生一死,你就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我頂多算個推潑助瀾的,先告訴我小鐘和陳醫生的情況,我再告訴你我在廣靈了解的情況。”
“下午大概六點多,小雷約了小鐘在三樓一個辦公室聊礦里的事,大概也就坐下沒二十分鐘吧,小雷發現小鐘神志開始有點不清楚,臉色變成了暗紅色,還有點浮腫,眼睛也開始迷糊,嘴里不停地說要喝水,給他喝了一茶缸水,也沒見有緩解。小雷擔心他舊病發作,就跑出去找陳醫生,下到二樓,碰上省刑偵隊的小呂,小雷讓小呂去辦公室照看下小鐘,就跑去了醫務室。”
“小呂當時抱著一堆調查材料,他就先把東西放到二樓的臨時辦公室,返回三樓,前后也就三分鐘不到,他一進三樓樓道,就聞見一股難聞的糊味,他以為哪個房間失火了,就從樓梯口挨個房間查過去,到里面小鐘呆的辦公室,中間隔了四五間吧,大概又耽誤了兩分鐘。”
“他進到那辦公室時,辦公室中央有一團的煙霧,但據小呂說,那不是燃燒時的煙,而是水蒸氣,從地面一直到屋頂,形成了個一米多直徑的氣柱,但氣柱中間并沒有火苗。小呂走上前的時候,才發覺那氣柱的溫度很高,大概還離的有一米遠,手和腿都燙傷了。大概一分鐘后,氣柱消散了,地上一個黑圈,小鐘連同他坐的椅子,就只剩了半只鞋。”
“小雷當時還不知道辦公室的事兒,跑去了礦上醫務室的小平房,他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推門進去一看,屋里沒人,他又進到后面的處置室,發現處置室藥柜前面的地上也有個黑圈,才明白陳醫生也遭了不測。但根據小雷的推測,陳醫生的死應該比小鐘還要早一個小時左右,但都沒人看到當時的情況。”
聽曹隊介紹完情況,事情與我在路上猜測的基本一致,我就把在廣靈縣城了解的情況以及一些推測原原本本的給他講了一遍,還把曾茜和我通話的內容告訴了他。
曹隊聽完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抽著煙,半晌才抬起頭對我說,“老常,你的意思是井下有某種未知的病毒,礦工被感染后上到井上,因為自身體質的原因,發作有早有晚,但發作后,病毒會釋放出強大的熱能,死者的尸體瞬間被氣化,而形成黑圈。這樣的事古已有之,造成了明清兩代和日占時期幾次的封礦,目的是為了阻止病毒的擴散。但問題是證據呢?”
“而且按照你的說法,這病毒是靠什么傳播的?空氣嗎?水嗎?唾液接觸嗎?但顯然,并不是這樣,如果是空氣和水,或唾液,那以明清兩代的醫療衛生水平,根本無法阻止病毒的傳播,別說成家嶺了,就是廣靈縣城也早尸橫遍野了。還有陳醫生,他是唯一一個沒有下過井而被傳染的,他又是怎么染上的,那我們現在礦上和鎮上的人不都沒救了?還有,咱們那天來礦上半路撞見的黃鼠狼,應該也是被染上的,就在我們面前燒沒了,那礦里有多少蛇鼠,豈不是早就傳播開了?”
“最主要的一個問題是,為什么發生這么多起自燃的案件,從沒有全過程的目擊者?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被感染者在有意躲避,被感染者不可能這么做,特別是他們根本不清楚自己身體到底出了什么問題。那么只可能是那病毒在控制人的思維,或者說是病毒有意選擇了感染者獨自一人的情況下才發作,那么豈不是病毒具有智慧了,而且能操控感染者的行為,這得是多高級的智慧生物?這可能嗎?”
我靜靜的聽完曹隊所有的疑問,走到辦公桌前,我記得桌上有一張成家嶺礦山的平面圖和剖面圖。我找到圖紙,攤在曹隊面前,“曹隊,首先我認為,我們現在的案子和平常的案子有很大的不同,從前的案子沒那么緊迫,可以縝密推理,從容布局,可能從一個微小的細節,找到破案的線索,真相大白。但這一次,我們不但要找到真相,更要搶時間,我們不知道這病毒的傳播方式,就不能確定它的破壞力到底有多大,甚至不能確定它是否存在。所以我們沒有時間順藤摸瓜,而要靠直覺,靠靈感,嘗試每一種可能性,這你同意嗎?”
曹隊點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其次,我的經歷告訴我,民間的鬼怪傳說有荒誕不羈的地方,但更多來自于當時的人無法借助科學的手段認識和分析一些超自然的現象,同樣也有一些實際存在的超自然現象到現在無法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但歷史上發生的三次封礦事件,已經說明礦井中發生了嚴重的問題,煤礦在歷史上的意義我不用多講,但凡有一點辦法解決,但凡不是大批的死人,都不會炸井填礦。明代借助法術,清代用了風水,日本人用了技術檢測手段,但都不起作用,說明井下的東西超出了我們的認知。這一點,你同意嗎?”
曹隊又點了點頭,在手邊的筆記本上寫下了些什么。
“好,曹隊,我先說第一個證據。”我指了指桌上的圖紙,“元明清三代的礦坑,在成家嶺的西側,實際上是在縱深達到兩公里的峽谷中,元代礦井在最北面,但它是因為戰亂而廢棄的,沒有什么特異。明代礦井往南大約五百米,我們雖然沒法進去實地探查,但從礦井選擇的位置和山系的走向上看,應該是往東偏南的方向。清代礦井又向南推移了大約八百米,已經離峽谷口不遠,礦井方向已經變成向東偏北。”
“那么我們再看民國和日本人挖的礦坑,他們來到的成家嶺的東坡,這一次我們有了礦坑詳細的剖面圖,曹隊你看,日本人封礦的最后一口井,正好在清代礦井的正背面,但巷道方向是向西北方的,前面的礦井沒有一個向西北的。再看我們九十年代挖的十七號礦井,恰好在所有礦井的最南面,是明代礦井的正背面,而且方向也與其他巷道不同,是向西南方向的。”
“那么我們把出事的礦井用線連起來,就會發現,它們都指向成家嶺山底的某個位置,假設沿這幾條巷道一直挖下去,最終會挖通的。”我喝了一口茶,望向低頭不語的曹隊。
“我同意,推理正確,這可以說明歷代封礦的原因是一樣的,他們在井下撞上了一樣的東西,雖然說法不同。或者說,可以證明礦工們的死,來自于礦井下的某個未知原因。”曹隊在平面圖上用鉛筆描畫了一下,點了點頭。
“不完全是這樣,曹隊,這里還藏了一個不易發現的問題。”我拿起他的鉛筆,在地圖上的十七號井上頓了頓。
“什么問題?”曹隊拿過地上的暖瓶,把我茶杯里里的涼茶倒了,重新續上熱水。
(目將眇者,先睹秋毫;耳將聾者,先聞蚋飛;口將爽者,先辨淄澠;鼻將窒者,先覺焦朽;體將僵者,先亟奔佚;心將迷者,先識是非:故物不至者則不反。《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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