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誘之以利
第一百九十三章誘之以利
聽到顧寒清意味深長的問話,顧晨驟然收緊眉角,隨即抬頭斜了他一眼,嘴邊浮現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哼,生死之間不過是一朝手起刀落,今日我即便身異處,死的也不過只是個軀殼,待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我又何懼之有?”
雖然嘴上還在逞強,可顧晨的內心又如何不懼怕死亡?
他若是不怕,自己當初遭到太子殺人滅口時,就要命喪火海時,也不會為了撿回一條性命去謀劃那招金蟬脫殼避人耳目,讓世人都以為他已經是個已死之人。
若非好巧不巧地被高珩察覺到了其身份,等到風波過去,他便可離開京城隱姓埋名。
所謂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且不說東山再起,可只要一個人尚有命在,一切就有卷土重來的可能。
更不至于落到現在這樣衣赭關木,身陷絕境的南冠楚囚。
“二叔能有這樣的氣魄和心境,倒確實是讓人佩服。”
顧寒清語氣淡泊地說著,突然將目光擰成了一道厲芒,投在了顧晨有些臟污的臉頰上。
“只不過,就這么一人扛下所有罪名白白替他人做了替死鬼,二叔你真的甘心嗎?”
見顧晨神色略顯焦慮,卻沒有應聲,似在揣測自己的弦外之音,顧寒清刻意側過身不去看他臉上的表情,而是游目四周,將視線落在了牢房內暗黑的一處。
“既然我們能知道尚存于世,那其他人自然也會有所察覺。如今有多少人想要將你緝拿歸案,同樣,就有多少人盼著你死。畢竟只有你永遠不會開口說話,將真相爛在肚子里,他們才能繼續坐享榮華富貴。二叔應該很清楚,我說的他們,到底所指何人吧?”
顧寒清口中雖說的不疾不徐,但言語間卻字字戳心。
“忍氣吞聲,任人宰割,可不是當年也曾在江湖名震一時的,你這位清河幫幫主的作風。”
一聽顧寒清提起自己當年風光的時候,再對比如今的虎落平陽,這種天壤之別更在顧晨心中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浪,讓他憤恨地咬緊了牙關。
同時,他已然可以確定,關于這件案子,屠靈司所掌握的線索已經遠遠過他的想象。
對顧晨來說,他當初去天牢殺方何年滅口時卻慘遭太子倒戈而險遭荼毒殺害,他心里自然對太子恨得咬牙切齒。可此時,他也同樣記恨將他緝拿歸案的高珩。
自己若是將太子抖出來,那高珩作為競爭儲位的有利人選,必然能夠趁勢崛起。
這兩者有無論哪一方能,對他而言都沒有任何好處。
這種無利可圖之事,他實在一點也不愿意去做。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顧晨冷冷一笑,故作沉著道,“沒錯,我是知道很多你們想知道的事,也可以幫助你們把藏在暗處的人一一給揪出來。可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無私奉獻,除非你能告訴那個岑風,讓他拿出點誠意讓我覺得可以合作。否則,我寧愿把所有的秘密都帶進棺材里,大家一拍兩散,一了百了。”
“顧幫主要誠意是嗎?”
說話間,只見岑風赫然出現在牢門口,不緊不慢地朝著二人走了過來。
顧晨抬起眼簾面前神色平和的岑風,眸色開始變得深邃濃重,甚至連心跳都加快了幾分,語氣卻還很是漫不經心。
如果說剛才和顧寒清的交會還只是蜻蜓點水,不足以構成威脅。
那岑風的出現,就意味著他必須要清醒地面對自己當下的處境,甚至做出抉擇。
“怎么岑長司,這回終于輪到你出馬了?我聽說你這屠靈司出了名的厲害,凡是到過此處的人都會乖乖就范。今日我還真是想見識見識,你要怎么讓我開口?是要將我綁在木棍上凌遲處死,還是要讓我滾釘板血肉模糊?”
“顧幫主誤會了,岑某可沒有此意。用刑是對那些不識抬舉的犯人,顧幫主是聰明人,又何須走到這一步?”
岑風淺淺一笑,與旁邊的顧寒清對視了一眼,朝著顧晨走近了兩步。
既然顧幫主剛才說只要我們拿出誠意,你就愿意合作,那這樣吧……”
岑風說到此處故作停頓,在吊足顧晨的胃口之后,這才收起嘴巴的笑容,俯身在他面前蹲了下來,眼角顯出一絲灼目的嚴峻之色。
“你本就身負重罪,進了我這屠靈司本是必死之人,只要你肯與我們合作,讓這件案子的真相水落石出,我就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當岑風提到“生路”二字時,顧晨的眉棱猛地一跳,心也跟著重重地顫了兩下。
不可否認,這的確是最能讓他動心的條件。
但很快他就平復下心底激動的情緒,恢復了之前的冷靜之態。
“岑長司開出的這個條件,聽著還真是誘人。只可惜這種話我聽得多了,也被騙得多了,你說…我憑什么相信你?”
他一面說著一面向岑風逼視而去,見他眼中毫無任何欺瞞或是蒙騙之色,心里不由稍稍多信了幾分。
“我可是朝廷欽犯,又是你岑長司親手所抓,難道你還有能耐幫我脫罪?”顧晨眸子一沉,語氣凌厲道,“不要和我說什么我現在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只能聽之任之。我承認,之前我確實太過掉以輕心,所以才遭奸人所利用。但我告訴你,既然我現在已經走到這最后一步,已經是窮途末路,如果你不能給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的理由,我寧愿負罪而死,也好過再被你們當成傻子!”
“放你一條生路和幫你脫罪,這二者其實并不相干。”岑風負手在周圍踱了兩步,“你當初既然可以利用替死鬼李代桃僵,我也一樣可以效仿這個辦法,讓你幸免于難。”
他說著從袖口掏出一塊東西丟給顧晨。
顧晨伸出帶著鐐銬的雙手合掌接住,打開一看,竟是他當時為了混淆視聽而留在天牢那具尸體身上的,那塊被顧家人當作信物的墨玉。
“我這個人待人從來都是先禮后兵,今日話已至此,顧幫主如果還是執意不肯幫忙......”
岑風徐徐說著,突然饒有意味地收住話頭,轉而仰起下巴,用略低感慨的口吻輕描淡寫地道出一句。
“在我屠靈司這里,死其實很容易,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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