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寧浮閑走出來時,時間已經過去半天左右了。
看著寧浮閑推辭君臨淵請客,君臨淵也沒有多留,眉開眼笑,一口一個‘朱雀兄’叫得極為親熱。冷夜繃住眉頭直跳的感覺,等這兩人寒暄結束走人。
離開萬寶樓,寧浮閑先帶著冷夜去吃了一頓,之后神不知鬼不覺的換回裝束洗去易容,然后才使輕功離開臨安城。
路上,冷夜沒忍住,開口問:“阿酒,君臨淵為何笑得那般開心?”
面前少年旋身落地,展顏一笑,梨渦顯現,褐瞳晶亮,帶著他十七歲的年紀該有的朝氣蓬勃。似是而非的道:“當然是得到了好處,才開心唄。”
冷夜不住挑眉,“能從財神爺手里得到好處的,我倒頭一次聽說。”
寧浮閑微微勾唇,褐瞳中閃過一絲精明并且帶著點無辜的神色,這是獨屬于他的奸商笑容,“爺給你長長見識,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我既然給他幾分好處,他也必定會掉下一大塊肉來。”
“你做了什么?”冷夜怔忡了一下。
寧浮閑沒有說話,只是從袖口中拿出來一張紙。
看到上面的內容,冷夜眉頭狂跳,那是萬寶樓的地契。
看著這張紙,寧浮閑笑容頓時一收,褐瞳中閃過一絲不同尋常的光,微微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這張地契沒什么問題,萬寶樓沒什么問題,有問題的就只有君臨淵。
“晏笙。”
尾音剛落,一絲青影從林中飛快閃來,寧浮閑面前恭恭敬敬的站了個青年男子,面貌無奇。
“屬下在。”
寧浮閑將手里的地契遞了出去,眼睛都不眨,也不再看那張地契,平靜的道:“盡快將此物交給主子,他會明白的。”
“是。”晏笙接過,塞進衣襟里,飛速離去。
冷夜看他這一出又看不明白了。
寧浮閑伸出修長的手,白皙中帶著些許紅的指腹揉著太陽穴,臉色幾不可微的白了一分。
冷夜心下一驚,反射性的上前一步,欲扶住他,驚呼出聲,“阿酒!”
寧浮閑半舉手示意他不用說那么多,他抬頭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虛弱,卻不乏柔情,“知道主子有難,做兄弟做手下的,豈能安心躺在床上養傷?”
余光瞥到面露擔憂之色的冷夜還想說什么,擺擺手道:“走吧,回山莊養傷。”
“是。”冷夜淡淡應下,擔憂之色仍舊不減,跟在他的身后,看著他依然挺直的背脊,不禁皺眉搖搖頭,然而搖到一半,腦中立馬換位思考,頓時釋然了。
是男人,就應該有血性,兄弟有難,兩肋插刀;是男人,背就該挺直,不該窩囊;是男人,就要不怕痛,不怕傷。要怕也該怕自己的羽翼,護不了身邊的人。
冷夜輕嘆,自己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啊,他的心情,自己又怎么會不了解呢?
然而還有一點冷夜不懂的是,一旦男人心中住下一個女人,即使是百煉鋼也會化作繞指柔。寧浮閑此刻,正是有了那一分柔情,只是他自己不懂,他也不懂。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顧成蹊再一次閑庭漫步地走在了校場的通道上。
一樣的是,身邊仍舊有不少貢生武生公子,路過她的時候,看她一眼,然后匆匆往前而去。上場落敗的,連著剩下的幾場雖沒有了參與大比的資格,但卻有觀大比的資格。
不一樣的是,一君輕言沒有走在她前面來校場,二前方本應等待著的三位考官,破天荒的沒有等在那個地方,三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顧成蹊回頭看去,一個下巴上留了胡子斯文面容如同教書先生般的男子,笑著向她走來。
她細長的眉梢微微上挑,這人給她的感覺,倒讓她想起了第一次看見上官老狐貍的感覺。
——目光灼灼生輝,唇邊總噙著一抹笑,一看就是一只精于算計的老狐貍。
“見過詭醫。”
這人上來就作揖,身體剛剛彎下去,一只膚如凝脂修長的手伸到他眼前,握住他的手臂,將他行禮行到一半的身子扶了起來。
他抬起頭,近處看仔細了顧成蹊的容貌,心里不由得劃過一絲歆贊,這人明明長了一張男人的臉,卻偏生笑了個絕美的感覺出來,果真不同凡響。
顧成蹊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看破也不說破,淺笑道:“梅先生,你我乃是同為貢生之人,如此行禮,倒教在下過意不去。”
被叫成‘梅先生’,梅永望也沒有多少反抗的神色,想來早就習慣別人稱呼他一句‘先生’的。
只是他還是詫異在他眼中不可一世的‘詭醫’竟然能記住他?!一想起上場顧成蹊整場的表現,梅永望仍舊不敢有多么的放肆,“詭醫大人,你我都是明白人,這場剩下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梅先生有話直說吧。”顧成蹊直接打斷他的長篇大論。
梅永望看了看她,移開眼,將梗在喉嚨口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對于突然被打斷話他也不敢氣惱,“詭醫,上場便是對手,在下并不知會不會同詭醫對戰到一起,但,還請閣下小心。”
梅永望說完這話,接著就告辭走了。
顧成蹊負手而立,看著他大步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這三日下來,她的功課沒白做,幾天不出門,她的手倒是開始癢了,這場大比,她就算是為了解解癢,也肯定會出手的。
梅永望說這話,她可不會跟只傻鳥似得的相信他跟君輕言一樣,為了什么二十四分之一的機會跟她對上,然后放她一馬。
嘖,話又說回來,君輕言那小子是不是太天真過頭了?如果不是,那就是演得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演技這么差的人還敢放到她面前來蹦噠,傅君輕是傻呢?還是傻呢?還是傻呢?
但是很顯然,傅君輕雖然性取向是登上皇位最大的問題,卻絕對不是是個傻的。他讓君輕言這么對她,到底利用他是付出真心拉攏她,還是有別的目的?這就有待考證了。
眼角余光掃到校場門口出現一個藍衫清秀少年,顧成蹊嗤笑一聲,背著手繼續往前走。她敢打賭,君輕言如果跟她對戰到一起,絕對不會傷她一分一毫。
不過......顯然這一場君輕言不會跟她對戰到一起。
別問她為什么這么篤定,隔著老遠考生座位席上正有一道惡毒的目光看過來,那里面生生傳達了一個信息——顧成蹊,今天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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