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端進了廚房負責全山伙食,到目前今日為止,端炒菜已經炒了一年。
這一年端深切悟出一個道理,有些事情沒有天賦再努力也就這樣,每天白菜炒青瓜,青瓜炒白蘿卜,白蘿卜炒紅蘿卜,紅蘿卜炒土豆地來來去去,從剛開始的難以入口到可以入口到最后的止步于可以入口的味道,端再也炒不出比可以入口更美味的水平了。
同廚房的一個小伙叫抽愁丑臭。姓抽愁,名丑臭。不是他父親母親對他的出生抱著怨氣,丑臭在他們家鄉是智勇的意思。大伙們發音不好,經常把他“臭臭臭臭”地叫,于是簡稱‘四臭’。四臭善于在蘿卜上雕花,于是他炒出的菜味道雖不咋地,但是花樣比端的好看百倍。仙門里的人憑著這點區分兩者的菜,誰的菜有蟲沒洗干凈誰的菜下鹽重了都知道。
廚房本來有五個人,有個師兄終于可以認師父了被調離了廚房,有兩個炒了幾年受不了了回家娶媳婦去了,于是就剩下端和四臭,兩人干了原本五人的活,早飯午飯晚飯一頓接一頓地做才能趕得上同門們的飯點,經常累得晚上沾枕就睡,敲鑼不醒。兩人也曾經向上反映說要再調幾個人過來,上頭回話其他部門也缺人,只能等門外的新人進來補充人力。
四十六座散山漂于海外,中有五座仙山。這個海外,喚海此。
每年五月是海此眾仙山弟子們交流仙術的時候,于是早早的在四月中旬,有資格的同門們陸陸續續跟著師父下山,廚房里的時間慢慢松容下來,四臭趁著比較空閑去買鹽,廚房里兩人高的鹽缸都快見底了,再不去備貨就沒得吃了。
臨走前四臭讓端記得把面條拿上房頂曬曬,并且叮囑,不要太任性,面是給人吃的,不是給鳥吃的。每次曬面,周邊的鳥就成群結隊地飛來啄食,四臭為趕走這些鳥絞盡腦汁,回頭卻看見端蹲在那里養寵物般地細心地喂食鳥兒,嘴中還念叨,吃多點吃多點……為此四臭走前很不放心,端被念得煩,道:“你要這么不信任我,我去買鹽好了。”四臭一聽,馬上閉嘴拎著包袱出門,好不容易有出門的機會要好好珍惜,便眼中含著對端的不信任走了。
青河站在松柏旁望天,那松柏蒼勁,長在懸崖邊往外伸出的石壁上,四周凌云。青河站在樹下仿佛就站在天邊。四臭心情愉悅地走著,被站懸崖邊的青河嚇了一跳,初以為是哪位師兄,再看他的服飾,原來是門外人,站得那么險,小心掉下去提前投胎啊!
整整衣擺,準備捏著仙門中人看破紅塵的范走到青河身邊規勸,還沒近身,青河已有所覺轉過身看他一眼,溫聲問道:“道友下山去”
看來不是想不開,四臭規勸的話只好先放一邊:“我是下山啊,一年多了,好不容易終于可以下去看看了。我要逛街市去,我要給我和小端買好吃的東西,我還要買鹽,可是我來回只有三天時間……嗯,只有三天……我不能在這兒和你一直說話,我得走了!難道你也要入老仙門太好了,你進了以后一定要到廚房,廚房最好了,嘿嘿,你也別問怎么個好法,怎么好也說不出來,總之你來就知道了,師兄我和小端都是好師兄來的,嘿嘿!”廚房真的很缺人啊!
“可巧了,我也認識廚房的小端。”
“原來還認識,這樣你更應該留在廚房了!”
“小端在里邊還好”
“好得很!”
“真的嗎”青河微微一笑。
青河臉上時常掛著笑,看著如沐春風安定人心,可是畢竟是假的,他身后的青天,似乎都被他踩在腳下,不怒自威。四臭忽然不敢放肆,老老實實道:“因為廚房人手不夠,太忙太累,我們兩個都瘦了很多。”
青河似乎嘆口氣,他這個弟弟,在宮中最沒苦過的便是忙了。
“這位道友還不知怎么稱呼”
“姓抽愁名丑臭,大家都叫我四臭。”
青河給了四臭一些銀子:“我沒帶什么見面禮,這是給道友和小端的,廚房既然辛苦,就買些好料給自己開開小灶。”
四臭拿著錢想問你是誰啊,和小端什么關系想問不敢問,納悶著飛快地下山了。
青河依舊站著,原來在等人,但對方姍姍來遲仍不現身,許久后,微生常流終于從山彎處轉出來。
“青河兄。”微生常流穿老仙道袍,黑袍白邊,口中叫的是兄弟,卻行的君臣禮。
青河溫雅地笑:“九梁國派了一百三十名使者來姑國,很快我的機會來了,常流兄你的機會也來了。”
“一百三十名使者是兩國百年來最大的一次交流,人數多,逗留時間長,不管鐘離家族有沒有和他們接觸,只要接觸了,就有機會栽贓。鐘離將軍一倒,軍權被分散,兵權被分散,軍紀就容易渙散,此時九梁乘機舉兵,便落入我們的圈套,青河兄所在的大不戎山軍營便是立功的機會,這時候如果皇上身體有點風吹草動,點上一把火,事情便明了了。”
“只要你辦好了我弟弟的事情,本小王允諾,鐘離將軍的兵權就是你的。”
“不負君忘!”
青河忽然講令一件事情:“我帶了端兒的一位好友過來,現在她在西經天,你去接她過來吧,將她安排在端兒身邊,好照顧端兒。”
微生常流無語,道:“我說嘛,原來六小王山長水遠跑來這里主要就是帶人過來。”
青河笑道:“你別小瞧這個禮物,我弟弟長到這么大,除了喜歡圓珠子外,沒見它喜歡什么,這個小女孩是它唯一一個玩得要好的朋友,這是個好禮物。”
微生常流不明白道:“若說是親弟弟我倒明白,可是公戶端雖姓公戶但和你并非血親。”而且就算是血親,兄弟眾多的皇家,明槍暗箭的也不少見。
青河明白他的疑慮,公戶端對他們來說是個要防范的棋子并非拉攏對象,鉚勁在它身上沒什么用,青河半真辦假道:“端兒離開的那幾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未來我會吃點來自它的苦頭,現在做多點也許將來可以看在兄弟情份上少虐我一點。”
微生常流當他這句話是笑談,拜別六小王念個訣去西經天再釣一個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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