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玧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看著，指甲摳進了掌心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眼見沒人注意到她，便起身朝門外走去，徑直到了齊琛的院子里頭，換了一副笑吟吟地模樣。

“五妹妹。”齊琛見了她，自然想起王四郎，一時只覺得心中百味陳雜。

為著這一樁事，不知扯了多少皮，最后她卻還是嫁了蔣家，齊琛聽齊瑜的意思，好像過得不大如意，因為宋氏不讓擾了他清凈，也就沒有細說。

齊玧傷在身上，頭臉沒有什么傷痕，他自然也看不出來。

喚了小廝奉茶，齊玧坐了下來，隨手翻了翻桌子上攤開的書，道：“三哥哥如今可好了呢，明年定然高中，到時可要請妹妹回來吃酒慶賀，也不枉咱們兄妹一場。”

齊琛聽這話說的怪異，便道：“妹妹怎么說這種話，沒的生分了去。”

“三哥哥！”孰料齊玧眼眶一紅就落下淚來，“三哥哥何必裝傻，只怕、只怕妹妹我是沒命活到那一日了……”

“怎么了這是？”

“我知道，上次的事情三哥還在怪我，可是我一個弱女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么敢不聽？哪怕明知道蔣家是個火坑，為了咱們家，妹妹我也忍了，只是、只是……嗚嗚嗚……”齊玧說著捂臉大哭起來。

“可是蔣家待你不好？”齊琛深深嘆了口氣，“都是我沒用……”

半晌齊玧漸漸收了聲，欲言又止道：“有些話妹妹不好說也不愿說了讓人看輕了去，三哥也別再問了，只是有一樁事，妹妹卻不得不提醒三哥一聲。”

“你說。”

“三哥可知道，大伯父好好地為什么要上請罪折子？”

齊琛點點頭，又搖了搖，“大概是因為姨娘的事情鬧地太大了吧……”他只聽父親說是因為家事被圣上不喜，加之如今形勢不明朗，盛國公希望他先沉寂一段時間，等待時機。但這些，他卻不能和齊玧說。

“嗤！”齊玧輕笑一聲，“三哥哥莫要蒙我，這么大的事，你如今也有前程了，大伯父會不告訴你？”

“難不成五妹妹知道什么？”

“嘖嘖，沒想到不過數日，三哥哥也學會這種手段了，跟自家妹妹打馬虎眼。也罷，既然妹妹是特意來說與哥哥聽的，明人不說暗話，我確實知道一點。”

齊琛見齊玧面上先有輕嘲，還頗不好意思，隨后便傾了身子，凝神聽她說話。

“這事，和大皇子有關吧？”齊玧說完盯著他瞧，只見齊琛一怔，浮現不可置信的模樣，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齊琛半晌無語，這等機密大事，父親不是說并沒有多少人知道么，如何五妹妹會知曉？

“三哥哥是不是在想，這種事我怎么會知曉哥哥莫要忘了，蔣家在宮里可也有人的，只要我想要打聽，還要什么不知道呢？妹妹還知道，便是讓我嫁去蔣家，也有大伯父的意思在里頭。”

齊玧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也是為了給皇后娘娘多一個幫襯吧？利用妹妹綁住蔣家……”

她隨即冷哼一聲，“大伯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如今搭上了蔣家，便不顧妹妹的死活了呢！”

“你待如何？”齊琛越聽心越沉了下去，方才的悔恨憐惜早不知去了哪里。

人心都是會變的，不知不覺中，他分了父親的擔子在肩上，心性自然也不比從前。

齊玧今天來，絕不會是只為了說這些。

“難道三哥哥忘了從前咱們一處的情誼了？這話說的好生冷淡。”

見他不答，齊玧頓了頓，“妹妹不過一個女子，還能怎么樣？只是想著幫一幫三哥哥與大伯父，也好多點籌碼，不再過這樣的日子罷了。”

她心里恨起來，出嫁前眾人是什么嘴臉如今又是什么嘴臉？便是那個假情假意的小姑姑，也只是說了兩句話就甩腿回了齊家，誰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才能幫自己了！

齊繼如呢？利用完了她，連見都不愿，直棄之如敝履！

齊玧一雙眼赤紅，盯著齊琛，“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妹妹想要見一見大伯父，好生幫咱們齊家好生出謀劃策呢！”

不多時，齊琛的小廝請了齊繼如過來，他滿臉不悅，進門就道：“什么事這么著急？”

“玧丫頭也在。”齊繼如看了齊玧一眼，不知道齊琛是什么意思。

“大伯父好。”齊玧咯咯笑了幾聲，“還請大伯父不要見怪，是侄女兒有事要找您哪！只是大伯父事務繁忙沒有時間，侄女兒這才求到了三哥哥這里。”

齊繼如面色更加不快，隨意坐在上首，冷冷地道：“你既然是出嫁女，出嫁從夫，就該知道有些事我也不好插手，只能靠你自己。”

齊琛到底年輕，不比齊繼如狠心，聞言有些不忍，動了動嘴唇有心想勸。

話未出口，卻聽齊玧一聲輕笑，沒有絲毫難過傷心，面前仍舊是那盈盈地笑意，隨意把玩著指甲，道：

“看來大伯父誤會了侄女兒，侄女兒不過是那蒲柳，哪里敢勞動大伯父出面？”

“哦，那你想要做什么？你出嫁一切都是按公中慣例辦的，可沒有絲毫虧待之處。至于蔣家的聘禮，都是你父母親要了去，可不在我手里。”

終是生身父母，齊玧可以不在意齊繼如的態度，但聽到他說這番話，想起齊二夫妻的狠心，她心底恨意翻涌，半晌才壓了下去，只是面上到底漏了些出來，被齊繼如瞧個正著。

齊繼如心里便有了把握。

不管她今日沖著什么目的而來，至少先弱了一頭。

他可不是傻子，那小蔣公子雖然打罵齊玧，可這夫妻間的事誰說的清楚，好起來免不了露出一兩句來。

果然，只聽齊玧壓低了聲音，問道：“蔣娘娘讓侄女兒帶句話給大伯父，事成，蔣家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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