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止水
看著曹勁遞來的竹簡,甄柔斂了斂心神,便想也不想的拒絕道:“夫君,此人若可疑,直接審問即可。”瞥了一眼那竹簡,“所以,此物還是交由夫君過目吧。”
尾音未落,趴在地上的男子突然抬起頭情緒激動地叫道:“三娘子,那是世子親筆所書!之前發生的事都并非世子之意——”
一語未完,熊傲踩在男子背上的腳又是重重一下,男子“呃——”地一聲痛叫,嘴角有鮮血流出。
雖是無力再言,卻堅持仰著頭,哀求的望向甄柔。
這一下,讓甄柔清楚看見男子的長相,她當下一愕。
曹勁敏銳抓住“世子”二字,但見甄柔神色尚可,卻在見這男子時目光驟變,不由往那男子看了一眼,方對甄柔道:“因見他帛書上寫了甄大娘子及其子嗣,我才帶他過來。此人可有何不妥?”
甄柔壓下心中驚疑,見四下除了曹勁的人馬,并無其它外人,她道:“此人叫江平,自幼和楚國世子薛欽一起長大,可以說是薛欽身邊頭號親信。”頓了一頓,意有所指,“他和薛欽從來形影不離。”
一語驚人。
最后這句話,既是指出江平的重要性,更是有指薛欽的下落之意。
在場的人都知道,甄柔嫁給曹勁之前,曾和薛欽作了近十年的未婚夫妻,兩人可謂青梅竹馬。
毫無疑問,甄柔這話極有可信度。
而薛欽若真落單在此,對于曹勁乃至整個曹家都有巨大的裨益。
曹勁瞳孔驟然縮緊。
在這一瞬間,空氣好似都凝膠在了一起,有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息。
甄柔一臉平靜,微微垂下眼瞼,神色十分淡漠。
心下也確實是一片淡漠。
重生之初,那僅剩的幼時一起成長之情,不知從何時起已再激不起一絲漣漪了。
也許是那一年在宗廟的最后話別,也許是從第一次將甄姜牽扯進來——在云清寺對她下迷魂香,也許是去年她出嫁時的那一場截殺……這一點一滴,她也說不出清楚。
總歸,她只知道,楚河漢界,涇渭分明,薛欽是敵軍最要的首領之一。
然而,甄柔這樣冷漠視之,讓在場的眾人不由有些意外,連曹勁也挑了一挑眉。
被熊傲踩在地上的江平反應最是激烈,竟又強撐著喊道:“三娘子,去年下令截殺的不是世子……”才喊出一句,就是咳嗦了一聲,方才艱難道:“……是世子妃她讓人做的!三娘子千萬不要誤解了世子。”
聽到江平的解釋,甄柔心下不由生冷。
即便下令截殺的不是薛欽他本人又如何?
如今明知她已嫁人,卻還派江平這等親信來尋她,究竟是重視她,還是想害她——讓曹勁對她生了隔閡,繼而再影響曹、甄兩家的聯盟?
甄柔不愿多想,但她無法不深想下去。
畢竟重生至今,殫精竭慮近三年,才終于看到眼前的局勢。
而且……
甄柔顰了顰眉。
前幾日在云清寺碰到周煜的事,還沒有機會和曹勁說開,就接連發生了陸氏和甄姜母女的事,如今又來了江平帶薛欽的信函來,即便曹勁不會說什么,也不會懷疑什么,也不利于他們的關系。
念及此,甄柔依然對江平置若罔聞,只是對曹勁道:“夫君,我和楚國薛世子雖曾有婚約,但自解除婚約后再無任何關系。尤其我甄家今日一失兩命的悲劇與他脫不了干系,所以還請夫君嚴查!”
說時余光瞥見阿簪躲在門匪后,想到曹勁先前所言,又補充道:“只是長姐雖逝,而她的孩子也姓劉,但畢竟孩子身體里還留有甄家人的血,故需還望夫君稍留意一二。”
說罷,完全不理會一旁直望著她的江平,復又將竹簡遞向了曹勁。
蓋因涉及甄姜及其孩子的事,又是直接找的甄柔,曹勁才將人直接帶過來,既然甄柔現在交予他全權處理,何況抓住的這人還是薛欽身邊頭號親信,自是沒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只是觸及甄柔懇切望來的目光,也許還是念及甄柔提供了如此大的信息,曹勁頷首道:“我會注意,也會叫上浩然兄一起。”
如是,曹勁接過竹簡,帶江平離開了。
看著人走了,甄柔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阿麗忙從屋子里跑出來道:“少夫人,您可還好?”
甄柔搖了搖頭,道:“沒事,回房吧。”說著拾階而上。
還未轉過屏風,甄姚急切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道:“剛才阿簪給我說了,什么和我侄兒有關?阿柔,你快告訴我!”
擔心甄姚大動再次牽動傷口,甄柔忙快步來到床榻前,握住甄姚的手,阻止甄姚急切的動作,道:“阿姐,你先不要急!現在我還不知到底如何,夫君他正在調查,一有消息我就回你。”
得到甄柔的這句話,甄姚稍微冷靜下來,道:“阿柔,我知道長姐今日的下場,是她咎由自取。可是她到底是我長姐,而且她會變成這樣,也是沛王逼的,是這局勢逼的。她臨終只要我照顧她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嫡親侄兒,我這輩子到底還能不能做母親還是未知。所以,我真不愿看到長姐的孩子有事。”
甄柔看著情緒幾乎一點就燃,卻又立馬強制壓抑自己的甄姚,心中升起濃濃的擔心。
“阿姐。”
甄柔斂下憂心,讓自己思緒緩緩轉動,沉吟道:“你先安心。虎毒不食子,沛王便是再畏懼權勢,不到萬不得已應是不會舍棄自己的孩子。而且薛家剛吃了敗戰,士氣大挫,此時當低調行事。如果現在又對劉氏宗親下手,這不是給其他勢力討伐的借口么?”
一番思緒下來,甄柔忽然心生不安。
若如此看來,薛欽應不會拿甄姜的孩子下手。
那么,薛欽現在派江平出來是為何?
難不成真是為了她?
想向她解釋這發生的種種?
念頭剛升起,甄柔已心如止水的否定。
她雖期望夫妻和睦,子孫繞膝,但兒女私情委實不值一提,它再美好也無法抵御權勢。
所以,薛欽此番作為,即便是指向她,那么也應該是另有目的。
想到剛才面對江平時閃過的念頭,甄柔心思微沉。
有一種預感,那竹簡上的信息怕是不簡單。
可當時情況不給曹勁,如何證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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