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明風開放,民俗多樣,雖如今招上門女婿之事并不鮮見,但那被招上門的男子多是家中貧窮根本娶不到妻子,又或身患隱疾不為人知的。
何家還算運好,招的這個女婿原本姓楊,往上數七八代祖上也是大門大戶的,但家道中落幾輩,到了如今竟已是家徒四壁的狀況,家中房舍不多,卻早已是人滿為患,一貧如洗,一個兩人小床硬是擠了幾兄弟在上面,實在也是沒了發才去尋了媒人說可以放子為贅!
這位楊大郎上有老父老母,下有五個弟弟,雖及婚嫁之齡的哥兒不止他一個,但他卻主動去見了老爹老娘說要入贅出去,楊老爺和楊袁氏雖最不舍長子,但卻也別無他法只能點頭同意,這一個到底是自己愿意的,往后也怨不得他們做爹娘的,沒有仇恨至少還能認個親繼續來往,要是逼那不愿意的兒子成了仇,他們便是真的失了一子了!
楊大郎最終被說到了何家,雪娘也看得起便點頭同意了,雖是男子,婚嫁之事也從了簡,但某些禮俗卻依舊按照習俗往來,何家給了聘禮,楊家陪了嫁妝!只是何家給的聘禮還算豐厚,但那嫁妝卻少的伶仃可憐,為著這事雪娘如今也沒少刺自己的夫君,梁氏也更是常提,楊大郎在何家甚是沒有地位。
楊大郎本姓楊,入贅了何家便改了姓,如今便是何大郎了,儀姐兒見了面得喚一聲大舅舅。雪娘又是茶娘親姐姐,于是儀姐兒又得喊她大姨,雖儀姐兒至今都糊涂怎么喚他們,但到底漸漸有些明白,大舅舅沒有大舅母,大姨沒有大姨父!
雪娘留在家中招了婿,茶娘與蘭娘隔了幾年相繼出嫁,如今雪娘的大女兒桃姐兒都九歲了。
這一次茶娘與雪娘置氣,說起來也并非什么大事,只雪娘一向氣性兒強勢,茶娘這一次不愿再讓著她罷了。
茶娘與岳三郎帶著儀姐兒提著兩斤豬肉回去本是看望梁氏與何老爺,雪娘卻因著那二斤肉和茶娘扯皮拉筋了。雖才二斤豬肉,但到底也是幾百文錢,茶娘一向節儉,就是自己有了身孕都難得吃一回,帶了豬肉回去,本是要和自己阿爹阿娘說又有了身子這個喜事,再自己做兩個好菜大家吃喝點好的,哪知雪娘看到肉兩眼就發光,撲上去搶了過來立即就收到了自己柜中,吝嗇的不愿拿出來不說,就是做面條要做臊子也不愿割那二兩!
茶娘氣急了,這頓肉儀姐兒一路都在念叨,岳三郎因著又要當爹高興的想和丈人喝上兩盅,現在莫說酒,就是肉都吃不到了!
那肉就算茶娘吃不得,但原本也是要給梁氏和何老爺的。雪娘自個兒私吞了,茶娘說得幾句,梁氏和何老爺竟還偏幫了雪娘,說她要拿去做臘肉,腌了等他們過年去吃。
茶娘氣的轉身就拉著儀姐兒走了,岳三郎在后面安撫了幾句追了上來,雖茶娘也曉得不該因這些瑣事置氣,但她更氣的是阿娘和阿爹的偏袒,好似自己送了肉還是個壞人似的!
哪天岳三郎肩上頂著儀姐兒,手里拉著茶娘走到了天黑才到家,茶娘早就餓急了,儀姐兒更是哭了一回早已睡著。
第二天大早儀姐兒剛睜開眼岳三郎就從鎮上回來了,他懷里還揣著兩個溫熱的肉包子,儀姐兒歡天喜地的吃了個干干凈凈,茶娘看著實在心酸便讓岳三郎又去割了半斤肉回來,炒了一份兒,又煮了剩下的,肉湯做湯,肉做包子,叫儀姐兒吃了兩頓才把外婆家該吃的那頓肉給忘了。
只這一次春節,茶娘和岳三郎都沒有歸娘家去,梁氏倒是跑來了一回,看到茶娘已經凸起的肚子梁氏就笑了,她給茶娘又拿了些干貨,下午便又回去了。
這一回茶娘叫岳三郎去請自己阿娘過來,本以為阿娘自己曉得,哪里知道阿娘竟把蓮姐兒也帶來了。看到蓮姐兒,茶娘的氣就散了大半,到底是自己的親侄女,茶娘又想到雪娘雖然厲害,但對外之時還是護內的,想想終究還是算了。
梁氏造湯水下面條的本事很是一絕,就連茶娘都只及她七八分,于是這碗雞湯青菜面條經了她的手,就是近來有些厭食的儀姐兒都吃了滿滿一碗,濃香滑嫩的雞湯面好似那海味一般,差點兒都吞了自己的小舌頭,小肚子圓鼓鼓的直到吃不下了才擱了筷子。
蓮姐兒更是吃了兩碗,連雞架子梁氏都分給了她一半吃光了。
儀姐兒吃完就跑到藥爐旁守著,等岳三郎出來給倒了碗藥捧著去偏房時儀姐兒也一悠一悠的跟在了后面,岳三郎甚至沒有注意,小人兒就自己爬過了門檻蹲到了習驚鴻的床邊。
“鴻哥兒,把藥喝了吧。”岳三郎一手扶起習驚鴻靠在床頭,習驚鴻正低頭看向儀姐兒,看到她圓鼓鼓的小臉粉嘟嘟的,莫名彎了一下嘴角。
“謝過姨父。”習驚鴻端過藥碗也不覺得苦仰頭一口就給喝了,岳三郎點點頭,想起第一天他喝藥還十分痛苦的樣子,顯然現在是已經徹底接受并且想明白了,自然,他這個姨父也是承得一聲的。
“習驚鴻,外婆做的雞湯面很好吃。”儀姐兒撐著小臉望著習驚鴻突然出言而道,習驚鴻拿著已經喝完藥的空碗輕輕的垂落在還無知覺的腿上,“原來是外婆來了?”
岳三郎皺著眉頭將掛在床邊的儀姐兒提了下來,滿臉無奈,“你什么時候跟進來的?”
屋子里雖然點了一根蠟燭,但卻微弱的只能照到一方寸的地方,儀姐兒人又小,雖然掛在了床邊上,但岳三郎確實沒有注意到她這個丁點兒大的小人兒。
儀姐兒手腳在空中瞎抓了幾下才垂了下來,伸手一抱才抱住了岳三郎的腿,小人兒就阿爹腿那么高,仰著一張小臉滿臉可憐,“阿爹,習驚鴻為什么不下床來玩?”
習驚鴻握拳掩嘴輕笑了一下,岳三郎看她這模樣哪里還有氣,心里軟成了蜜糖,只覺得自己閨女實在可人的很,彎腰一把抱了起來,顛了顛頗似無奈的嘆道:“儀姐兒,可不能再直呼他人姓名,你要叫他哥哥。”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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