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驚鴻聽見儀姐兒的叫聲以為出了事,他喊了兩聲儀姐兒也沒有應他。他臉色一變,掙扎著予要起身,幾個翻騰‘碰’的一聲竟滾在了地上!
習驚鴻緊握拳頭咬著牙又爬了起來,手還扶在床邊卻又聽見儀姐兒在那里咯咯的笑了兩聲,習驚鴻便頓住了。
儀姐兒望著從黑暗陰影中走出來的人甜甜的喊了一聲,“大爹!”
岳大郎‘欸’了一聲,他黝黑的臉上一雙眼睛倒是特別的亮,尤其是在看見儀姐兒的時候,憨厚老實的人嘴角都掛著寵溺的笑。他尤其的疼愛儀姐兒,岳老爺子在世時也疼愛儀姐兒,比曼姐兒和堂哥兒都要得寵的多,哪怕她只是個姐兒,但在討喜這方面,卻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本領。
儀姐兒張了手,岳大郎便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岳大郎望屋里探了探,臉色寫著猶疑,“你阿爹阿娘呢?”
儀姐兒立即跨著臉,“他們找姐姐去了。”
“可是她?”岳大郎立即反手一指,他的身后站著的竟然就是蓮姐兒!
儀姐兒張大了嘴,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垂著腦袋的蓮姐兒,她一個掙扎下溜就順著岳大郎的手又下了地,儀姐兒趕緊跑到蓮姐兒身邊伸手拉住了蓮姐兒的手并道:“姐姐,你回來啦?你不要丟,不要離開家!大家找!”
儀姐兒一本正經的瞪著蓮姐兒還說起教來,蓮姐兒眼眶一紅,點著頭滾著淚。
岳大郎嘆了口氣,轉身便又扎進了黑暗里,不一會兒喧鬧的桃子村總算靜了下來。
哪家也沒有岳三郎家今年這般熱鬧,丟了儀姐兒又丟了蓮姐兒,來了個梁氏又惹了個春娘,聽說家里還養了一位容貌出眾的少年郎!
岳三郎家怎的這般熱鬧?這都讓村民們有些嫉妒了。
茶娘在岳三郎的攙扶下慢慢的跟在梁氏的身后歸來,梁氏先一腳進了門,看見縮在角落里的蓮姐兒一把提起來就揍了幾巴掌,蓮姐兒‘哇哇’聲的大哭起來,眼淚像洪水泄了閘一般的流,慘叫聲更是讓人不忍,茶娘便上前去攔了幾下并勸梁氏,“阿娘,她自己都嚇著了,你可別再讓她丟了魂。”
蓮姐兒便躲在茶娘的懷里抽個不停,儀姐兒也嚇著了,她看了看蓮姐兒哭的那個模樣終究還是沒有去搶回自己阿娘的懷抱,她躲在了岳三郎的身后,看著梁氏的眼神都有些惴惴的害怕。
梁氏也累了,她扶著腿坐在凳子上瞬間就像是被抽了力氣木偶一般,坐在那里也沒有了生氣,可是想著想著她便又抹著淚自己哭了起來。
“你說養這么大一個姐兒,可要是真的走丟了又如何是好?我們叫啊找啊,就怕她掉進池塘里了。又或者遇到那拐子?她這般年齡最好被那些作孽的盯上,命好的去做了丫鬟,命不好的又到了那種地方?她咋就不曉得厲害?就是你姨母,挺著個大肚子都找你,你可曉得萬一出了什么事,就是你阿娘阿爹都無法交代!?往日里就是雪娘慣壞了她,叫她養出個這般自私的性兒來!”
梁氏指著蓮姐兒哭著罵著,蓮姐兒的哭聲倒是小了,她仿佛也聽進了心里去,還不時的看了看茶娘的肚子里,等梁氏罵完,茶娘便趁著對蓮姐兒小聲道:“你快去你阿奶那里,對她說你錯了再也不敢了,你阿奶決不再打你。”
蓮姐兒雖有些怕,但是她心底也曉得今兒個是自己的錯,自己抹了淚垂著腦袋便慢慢的走到了梁氏身邊。
“阿奶,我錯了……”蓮姐兒扯著梁氏的袖子,一句話剛剛落了地,梁氏便摟著她哭起來,又是心肝又是小兔崽子的喊,蓮姐兒便又哭了。
兩婆孫抱作一團哭的糊涂,岳三郎卻已經去隔壁將在地上坐了許久的習驚鴻扶到了床上,習驚鴻曉得沒事了也松了口氣,雖他覺著掉下床這事委實有些丟人,但岳三郎都未表現出任何異樣的表情,他才便放開了。
岳三郎又從習驚鴻屋里出來時看到大哥正在院子里和儀姐兒說話,岳三郎走了過去,聽見岳三郎正在問儀姐兒要不要跟他們去廟會玩。
儀姐兒不敢自己做主,她扭頭看了眼自己阿爹,看到岳三郎點了點頭才歡天喜地的蹦起來又拍著手。
岳大郎滿眼慈愛的盯著儀姐兒,“儀姐兒惹人喜歡,我都念她好些日子了,一些日子沒見她就又長大了些。”
“孩子快著呢。大哥說的廟會可是西林鄉每年四月初八的那個廟會?”
岳大郎點點頭,“便是這個,我在西林那邊待了段日子,曉得那個廟會熱鬧玩得多孩子們都喜歡,你若不放心也跟著去便是了。”
岳三郎撓撓頭,“并非不放心,是此事雖我答應了但還要與茶娘應一聲曉得。”四月初八便是后日了,他也能說服茶娘同意。
岳大郎望了望屋里,還是點了點頭。
岳大郎說好了后日大早來接儀姐兒便準備回去了,剛要走,屋里卻又傳來梁氏的聲音。
“可是親家大郎?還請屋里來坐。”
岳大郎臉上的神情有些驚疑,顯然,他是有點兒怵梁氏的,他一向怕兇神惡煞的女人,包括他自己的妻子春娘。
岳三郎反而勸他一番岳大郎才跟著岳三郎進去了,儀姐兒自然一跳一跳的跟在后面,見著茶娘撲過去就道:“阿娘,大爹邀我去西林廟會!”
儀姐兒這話講得真,茶娘一時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梁氏接了過去,“西林可遠,便是走路也要兩個時辰,又是爬山又是涉水,大郎要帶儀姐兒去路上她又走不得太久的路可怎么辦?”
西林廟會在一座高高的山上,就是賃個牛車都不去,唯有走路。
岳大郎拱了拱手向茶娘和梁氏保證,“我背她便是,定不叫儀姐兒吃半點兒哭,更不會叫她委屈了。”
岳大郎雖不敢與梁氏對視,但他說出口的話便是茶娘也不疑。他一向老實木訥,雖不愛說話但卻愛用行動表明,但他既說出口的話便又絕對會做到,是個從不撒謊之人,十里八村哪家有身好床那必然是岳大郎做的,便是家家戶戶雖不喜春娘卻都贊他岳大郎一聲‘好人’。
即是茶娘不再說話梁氏也不好說什么,畢竟那是儀姐兒的親大爹又不會賣了她去,更何況,她也還有事須得向他致謝。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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