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娘看了雪娘一眼,心思倒同阿娘一般,只鴻哥兒又哪里是真能看上桃姐兒的?桃姐兒模樣雖不錯,但到底鴻哥兒家世不凡,那樣的人家只怕是根本不會考慮他們這鄉里的姐兒的。
“大姐快打住這個念頭。鴻哥兒之事阿娘雖提過,但已叫鴻哥兒自己給拒了,莫要再叫桃姐兒做不了人!”
雪娘狠狠瞪了習驚鴻一眼,雖心中不快,到底也未再提及此事,只往后待習驚鴻總不冷不熱,習驚鴻還兀自以為是她不喜自個兒,哪知是求而不得復厭之!
桃姐兒自個兒心境便是個明白的,她雖覺習驚鴻好看,但看他形容做派,瞧也不瞧她一眼便曉得只怕是瞧不上自己的,便也沒得那些念頭,心頭又不曉得自個兒阿婆同阿娘私下的那些,反倒輕松自在。
梁氏歸了家便使茶娘去造些湯水,雖造的并不好吃,但到底裹了腹,夜又深,吃過飯便洗臉洗腳睡了。
何家共有四間房和兩個閣樓,同樣的泥土拌麥穗造強,茅草蓋頂,但比之岳家的卻要又大又寬敞些。
除了廚房,便還有一間正方兩間偏房。正房是梁氏同何老爺睡得,平日里更在里頭的桌子上吃飯。雪娘同何大郎成親后住在廚房邊的偏房里,桃姐兒同蓮姐兒睡在他們屋上的閣樓小床。另一個偏房早已空閑多日,是茶娘同蘭娘未出嫁時所住的屋舍,便是如今還是當初模樣,并未騰出來給桃姐兒兩姐妹住了。
今晚茶娘仍舊領著儀姐兒在最偏舍的偏房睡下,桃姐兒同蓮姐兒卻被哄去了正屋上頭的閣樓里,那間床反而大些,兩姐妹倒是歡喜。雪娘換了床套被褥,自己同何大郎反倒搬上了閣樓,鴻哥兒睡了他們的床,雖鴻哥兒覺得不好意,但也推拒不過梁氏的安排和命令,床套被褥倒是干凈的,只一晚輾轉反側實難睡著。
天蒙蒙亮,好不容易睡著的習驚鴻又被樓板響給驚醒了過來,他睜眼沒一會兒,何大郎便掇手掇腳的下樓來并出了門。過了會,雪娘又下樓來出了門,掙扎了一瞬,習驚鴻干脆自個兒也起了床,穿衣穿鞋,整理形容,推門一看,比桃子村視野寬闊的村舍,裊裊炊煙中松竹墨擺,一家一舍的村屋錯落的展現在眼前。
習驚鴻自在的伸了個懶腰,眼雖疼,精神氣兒卻出奇的好。何大郎是石匠,早已拿著工具出門上工去了,哪家要造訪挖地基便少不了他,活兒倒是不少,只每日早出晚歸倒也累的他消瘦似一根竹子,同這何家個個兒圓潤的身形不太相符。
習驚鴻胡亂的打了一番拳,梁氏起來洗了臉,正要潑水便瞧見他,驚得立即收了盆,又仔細的瞧了瞧才笑問:“鴻哥兒可是睡不著?”
習驚鴻轉身撓著頭,便是要說謊,眼下的烏青卻早叫梁氏看了個透,她又‘嗤嗤’的笑:“是昨兒個姨外婆沒安排妥當,要不今晚你上我同你姨外公的閣樓上睡吧?保管沒人吵你,只你姨外公要打呼,聲音似雷,你可得慣!”
習驚鴻拱手相道:“有勞姨外婆安排了,雷聲倒不是問題,興許睡得更香呢。”
梁氏笑的‘哈哈’的,轉身便去做早飯了。
儀姐兒醒來時,天色早已大亮。他們偏舍離得遠些,到沒人吵著,雖屋小,儀姐兒卻毫不認床,小人兒睡得呼呼的,便是茶娘心頭念著岳三郎也偏刻就睡著了過去。
早飯攤的煎餅,又煮了白米湯,米雖少的一碗幾乎只有幾顆,湯卻是香的,又有煎餅,便是儀姐兒統吃了不少。飯后蓮姐兒便要吵嚷著去水庫了,卻叫雪娘訓斥了頓:“去湊那熱鬧干甚?別個下水摸魚捉蝦你還能去不成?你是個姐兒,該要待家中學女紅織布!”
蓮姐兒憋著臉委屈的想哭,桃姐兒低著頭一句話不敢說,梁氏卻問道:“可是放水了?”
桃姐兒飛快的抬了下臉點點頭,再低下頭去,似一抹閃過的桃花。
雪娘這才哼哼的應了聲,梁氏瞧她一副黑臉模樣也不快了,伸手便將筷子重重的摔在了桌上,“你虎著個臉給誰瞧?我剛家來,早飯也沒叫你做,你還擺個臉!誰還欠你了不曾?要織布要要女紅,你自個兒倒是做得好啊?還奉上兩個姐兒了!桃姐兒、蓮姐兒,飯后便帶著你們二姨、儀姐兒還有鴻哥兒一同去那水庫玩耍去!莫理你們阿娘!”
蓮姐兒從不怕雪娘,立時就跳起來‘耶’了一聲,桃姐兒也露出微微的笑來,只把雪娘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卻一個字不敢回。
茶娘從不插嘴自家阿娘訓人之時,那邊是頂替了去被罵的,更何況這回子她也沒覺得阿娘罵錯,大姐便是有那些時候莫名的氣盛,是需要被壓一壓的,只要不犯著她根本利益,梁氏一向也還算‘公平’。
雪娘再不敢管,吃罷飯,茶娘即便大著肚子卻也跟著去了,只因那水庫真個兒離得不遠,不過半刻鐘便走了過去,一到那里便是一股隨風飄蕩的河腥味,水庫中的水確實已被放了個干凈,放滿了幾條河,受益的自然是河兩邊的秧田,河中有水才能關水到田中插秧,而干了的水庫是要準備迎接雨季的,到時關了水便又是滿滿的一庫備水。
蓮姐兒挽了褲腿便要下去摸魚,被茶娘一把給拽住了,不止蓮姐兒,便是儀姐兒同桃姐兒統不許去,儀姐兒跟著姐姐們覺得遺憾委屈的撅起嘴,茶娘卻刮了刮她的小鼻梁道:“這岸上的姐兒們個個兒都只伸長了脖子去望,哪個敢真個兒下去?咱鄉里頭雖不講究那許多,但露了腿同胳膊,看大了哪家的郎君愿娶你們!”
茶娘眉眼含笑,將蓮姐兒同桃姐兒都說的紅了臉,只儀姐兒一個人迷迷糊糊的望著他們,半響后還問道:“為何不要?不能露腿露胳膊么?”
蓮姐兒一把將儀姐兒拉到旁邊去,悄聲在儀姐兒耳旁嘀咕,“除了阿爹阿娘,便只有未來夫君能看咱們女娃娃的肌膚呢!”
“啊!”儀姐兒驚訝的捂住小嘴,另一邊的習驚鴻雖覺儀姐兒可愛,但望望河灘泥漿雖覺臟污,卻還是咬著牙拱了手對茶娘道:“姨母不若讓我下水去摸摸?”
桃姐兒還提了個桶,最不愿空手而歸,立即點頭,滿臉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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