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也沒有精心養過魚。每年春上放一批魚苗，下年的時候拉幾網就完了。這樣的情況一直到楊小貝小的時候有一年大旱，水庫到了歷史最低水位，當時的人們捕捉起來的大魚好幾條都一百五十斤以上，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花鰱、草魚等。所以新聞里常常捉個一百斤上下的魚就大驚小怪，在這邊司空見慣了。

今年又到了放魚苗的時候。在此之前也要拉幾網，把上年放的大魚拉上來一些，要不然水庫的魚密度太高，會影響生態。每逢這個時候現場都是很多人圍觀，看熱鬧不說，也能撿些小魚回去吃。

“你說今天會拉到多大的魚？去年最大的80斤！”一位村民在跟旁邊的人說話，當然這些大魚都是漁場運走了的，他們就為了看個熱鬧。

“也不過就幾十斤吧！那些大魚都是成了精的，這么大的水根本不可能打上來。”另一位村民這么說。大伙兒都知道水庫里有大魚，晚上月亮好的時候它們都會浮上來吸取日月精氣。老人們都說魚大了就通了靈，怎么可能傻乎乎被漁網兜上來呢？

去年的時候，韓家沖也有人抓到一只大王八，好家伙！它覓食的時候從秧田里爬過，就壓壞了兩隴秧！被人撿到的時候，就跟個大臉盤似的，少說也有好幾十斤。當時村里的老人們強烈抗議把它賣了——千年的王八萬年龜，這么大的王八最起碼得幾百歲，都成就了的，傷了它會遭報應的。

最后這只王八還是被放生了。它就住在隔壁的大湖里，晚上出來溜達的時候被人看見了。現在不少人晚上都打著手電出去撈魚抓蝦，才不小心撞見了它。年輕人雖然不信邪，但是架不住老人拼命阻攔，而且那老王八也邪門，小眼睛綠豆似的盯著人，直把人盯得受不住放生了。

這樁奇聞自然在鄉里被流傳了很久。這不水庫拉魚又被圍觀的人說起來。“不只是魚鱉，這山里的蛇也有很多都成了精的。那西山頭第二道坡上面就有一條大蛇，我爺爺小的時候就看見它了，前不久我又見了一回，它不咬人，挺溫和的！”一位老人說得唾液橫飛頭頭是道，楊小貝聽得一臉懵逼——不是說建國后不準成精嗎？

等周品正懷著急切的心情走到水庫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在人群中聽八卦聽得津津有味的小貝。三月的氣溫還有點低，大伙兒都還穿著灰、黑色的夾棉褂子，只有他是小貝，穿著一件寶藍色的粗毛線衣外套，里面是白色的襯衫，加上她如藻的長發披散下來，就好像他在畫報上看到的文藝女青年一眼，不！比那些模特還美。

情人眼里出西施，好久不見，他的小貝又漂亮了。不同于在外奔波被曬成小麥色是夏天，經過一個冬天的“捂冬”，她現在的皮膚又恢復了往日的白皙，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笑嫣如花，滿面春風的樣子讓周品正看得呆住了。

感覺到有人在注視，楊小貝回過頭來，卻發現周品正就呆呆地站在身后，驚喜地說，“你回來了？怎么這么早？”

周品正這才反應過來，雖然他很想走過去擁抱這個心心念念的人，但是水庫堤上很多人，為了不驚世駭俗，他還是忍耐住了。平復了一下激動是心情，他笑著說，“很想見你，下了火車就過來了。”

很樸實無華的一句話，但是楊小貝生生從里面聽出刻骨的思念來。她眉眼柔和起來，嗔怪道。“你不累嗎都不休息一下就跑過來了。我還以為你會過來吃晚飯，特地來買一條魚呢！”

如今想買點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難得水庫在捕魚，而且全部都是優良水質、無公害野生大魚，楊小貝就想著過來挑一條。大網拉上來的魚，最起碼也要十來斤，魚頭燒的湯，魚身再煮一個鍋子，麻辣鮮香，一點都不腥氣，也算是難得的美味。

他們久別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正在一起膩歪個沒完，就聽見水上有人在叫，“楊醫生！這條魚怎么樣？”然后呼啦一下，一條大魚“啪”的一聲從天而降在他們倆面前。

捕魚的都是外婆村里的，跟楊小貝都熟得很。聽說她想要一條大魚，剛第一網拉上來就有人幫著選了一條好的，不由分說就扔了過來，倒把正和周品正說話的楊醫生嚇了一大跳。

周品正也不嫌臟，撿起來一看，他那么高的個子，魚尾巴也快拖到地上了。好家伙，這是一條花鰱，學名鳙魚，本地人喜歡叫它“胖頭魚”。它的魚腦中含有一種人體所需的魚油，是一種人體必需的營養素，魚鰓下邊的肉呈透明的膠狀，水分充足，里面富含膠原蛋白，能夠對抗人體老化及修補身體細胞組織。魚頭煲湯用這個魚是最好的。

另外胖頭魚肉質細膩，雖然相對來講細刺很多，但是這個魚到了十幾斤以上就沒有這個弱點了。所以在本地都有這么一說，草魚、胖頭魚等要吃大的，鯉魚、鱖魚、鳊魚（老家這邊都是團頭魴，也叫武昌魚）要吃小的，什么魚多大最好吃，都有講究。

有的魚小了太多刺，比如胖頭魚，魚頭太小也無味。而有的魚大了肉質就老了，比如鱖魚。現在捕魚的都是老師傅，見到這天十來斤的胖頭魚就覺得正好，連忙就挑了出來。

楊小貝不懂得挑魚，但她會吃啊！看著這碩大的魚頭，就仿佛看到了一盤乳白色的魚頭湯……不想了，口水都流出來了。她甜甜地跟師傅道了謝，等人家劃著小船去了水庫那頭，才和周平正一起拎著魚去結賬。

“既然是楊醫生自己吃，就拿去好了，不用給錢！”漁場的職工也是附近的人，這方圓十幾里只有這么一個診所，總有要去找人家的時候。這年頭魚是最不值錢的，這么大一條魚也就幾塊錢，還不如做個人情。

好說歹說，人家就是不肯收錢，最后楊小貝沒辦法，只好讓周品正下次給人送一條煙過去——占公家的便宜，是她所接受的教育中不能接受的。但是人家說的也對，水庫邊本來也不是賣魚的地方，就算是給了錢，最后也不知道進了誰的腰包。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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