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這么想，不是難產盡量不要做手術。手術傷身體，別看生的時候打了麻醉不知道，可是等麻醉過了還不是一樣的疼？順產前期難熬一些，但是生下來就好了。只要月子坐得好，啥事都沒有。”蔣老師還真沒見過主動要求做手術的家屬，要不是了解周品正，還不知道會怎么想呢！

此時還沒有形成后世動不動就剖腹產是習慣。像縣醫院這種為了創收，也會積極鼓勵產婦選擇剖腹產。直到后來破腹產指數高得嚇人，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國家才控制下來要求“順產指數”。本來這是一件好事，鼓勵自然分娩，減少醫療資源的濫用。

但是國內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么操蛋，這項政策也變成了醫院牟利的一種。你要是不包紅包，沒有關系，哪怕產婦疼得受不了要求破腹產，或者指征符合破腹產要求，但是勉強可以順產的，也要求產婦順產——手術指標有限制嘛！那位悲劇的產婦可能就是這種潛規則的犧牲品。當然隨著她這一跳，所有的事情都深深的掩埋起來，真相如何誰知道呢？

不管是“順產黨”還是“破腹黨”，很難說誰對誰錯。各有優點，也各自有弊端。現在的醫療環境還沒有那么復雜，特別是蔣醫生這樣老派的醫生，自然是堅持根據產婦的情況判斷，能順產則順產，難產自然是手術，這很復雜嗎？

可能是之前楊小貝跟周品正談過關于這兩個選擇，現在遲遲沒有生產，情急之下周品正就想到了找醫生。聽了蔣醫生的分析，盡管還是心急如焚，但他畢竟不是專業人士，在這種時刻，還是聽醫生的話最好。但是……“小貝都一天一夜沒有睡了，我擔心她熬不住。”周品正有點無助的說。

這樣脆弱、痛苦的小貝讓他無法眼睜睜的看下去，現在走出了病房，甚至都有一種逃避的沖動……周品正想，為什么這樣的痛苦伴隨著新生呢？以前總是聽人說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他覺得只要在醫院就好了。但是醫院也治不了疼痛，緩解不了小貝的痛苦，一切只能等到孩子順利娩出才能結束。

“沒事的！這是每個女人都要經歷的難關，你要相信小貝，她是一個很稱職的母親，一定會沒事的！好了，進去陪陪她吧，不要想太多。”蔣醫生柔聲說道。唉！盡管看過了那么多產婦和家屬的各種姿態，她還是為這小兩口動容——不就是生個孩子嘛？弄得生離死別、要死要活的真的好嗎？

要是普通人這么著，老醫生早就呵斥了，“添什么亂？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不要大驚小怪，給我好好呆著，要生的時候我會跟你們說的。”別怪醫生護士態度不好，他們天天都看著同樣的情形，早就視若無睹了。特別是一些情緒激動的家屬，隔上十分鐘半個小時就要來叫醫生，“醫生她疼得受不了，怎么辦！”

說“疼得受不了”的產婦，往往宮口才剛開，家人就跟天塌下來似的，誰能吃得消？被問的多了，自然語氣態度就好不到哪里去。不過看在學生的面子上，小貝又的確產程太長，蔣醫生也沒有呵斥他，好說歹說，才勸得周品正心安一點。

連查房的護士回去都說，“那個楊小貝到底是懂的，安靜得很，沒聽見她叫過一聲。她男人卻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我看他要再這么走下去，地板也要薄幾分！”蔣老師不放心小貝，晚上主動提出值夜班，聞言道，“小貝心態還是很好的，要是換個產婦說不定早就哭鬧了，她就是運氣不好，這都24小時了……”

24小時長嗎？有的時候，眨眼就過去了。但是楊小貝覺得這24小時比一年都漫長。她盯著鐘表看了半天，眼睛都酸了才走了一格，5分鐘！唉，度日如年啊！

“小貝，肚子餓嗎要吃點嗎？”晚上易慧芬特地做了糖雞蛋過來過來，趁熱吃可以有效的補充體力。楊小貝實在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是每次喂她吃飯，她都勉力吃一點，時間長就更要吃東西了，要不然哪里來的體力！

周品正細心地把枕頭弄好，雙手插到她的腋下把她抱成半坐半躺，再用調羹舀了雞蛋喂她。吃完一個她說什么都不吃了，再吃下去怕吐出來。

“就吃這么點行嗎？你白天都沒有怎么吃，要不再吃半個？”周品正恨不得求小貝多吃一點，多吃一口也行啊！

楊小貝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想想說，“我喝點湯吧！”“哎！好呢！”周品正高興地放下雞蛋，換成雞湯來喂。誰知道剛剛喝了兩口，小貝就吐了。

“不吃了，咱們不吃了好嗎？”周品正心疼壞了。顧不得收拾地上的狼藉，抱著小貝眼淚都出來了，“咱不生了行嗎？我去跟蔣醫生說，咱們動手術，剖腹產！”

手上什么力氣，楊小貝推了幾次也推不動死死抱著她的周品正，無奈的說，“你把床上收拾一下，然后去叫醫生！”

哈？叫醫生？周品正傷心著呢，被小貝這么一說有點傻，直愣愣地望著她。楊小貝都不知道嘆了幾回氣了，說道，“什么手術啊！去叫醫生，我羊水破了！”哎哎呀要不是她沒力氣，早就吼上了好嗎？

“哦……哦哦！”周品正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知道有情況，哪里還顧得上其他，爬起來就朝外面跑，剛才掉在地上的飯盒被他慌亂之中一腳踢到房間的那頭，楊小貝……簡直不忍直視！

不一會蔣老師就趕到了，戴上手套檢查了一下，說，“這回是真的快了，趁現在吃點東西，等會兒要用力的時候到了！”又交代周品正，“給她把床上收拾干凈，墊上尿片，弄點吃的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周品正有點懵，尿片？吃的？可是……“剛剛她還吐了呢！”

“沒事的，剛才一陣疼得厲害，你再弄點我吃。”楊小貝這會兒也打起精神來，有種要上戰場的感覺。不容易啊！盼了一天一夜了都！

“哦哦哦！”周品正答應著，先收拾好床鋪讓小貝舒服一點，鋪尿片的時候，他欲言又止，楊小貝沒好聲氣地說，“想什么呢？是羊水！羊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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