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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卿-第二百三十四章 賭氣
更新時間:2017-06-13  作者: 枕冰娘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紫卿 | 枕冰娘 | 枕冰娘 | 紫卿 
正文如下:
辛夷的笑愈發干凈了,好似汪藏匿在深山的秋水,經重重枯枝層層山石,最后反得了極致的清澈。

“我有個姐姐,喚作辛芳。她曾說過,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貴賤之分,有高下之分,但卻大抵是沒有對錯之分的。如今我雖然不能理解你的理兒,但也不覺得一定就是錯的。”

竇安的臉色有些異樣,一縷精光劃過他眸底,映亮了那深處攝人的華彩。

幾乎在那一瞬間,辛夷就斷定,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油鹽醬醋,俗世煙火,因為太過平凡反而容易成為最完美的偽裝。能說出錢不長眼這話的人,要么致愚要么大精。

辛夷意味深長地笑了:“表哥若時時都這么清醒,又哪里會淪落到投奔親友的地步。”

竇安用折扇輕敲掌心,眉梢一挑:“只要身邊不是藏了毒蛇,又有什么必要把話點透。留得明白眼就行了,刨根問底是蠢人所為。”

辛夷的笑意愈發沉沉,眸底卻氤氳起了釋然。

竇安說得對。只要暫時對她沒有惡意,她就沒必要咋呼。

留得半分糊涂。世間有時并不需要聰明人。

“不過。”竇安忽地一笑,眉眼干凈,“表妹好似沒那么討人嫌了。”

辛夷水眸一彎,臉上多了分面對手足的親昵:“表哥倒是依然討人嫌的。”

二人一路說笑,秋意可人,這兄妹相親的一幕似乎很和諧,然而落在苑子門口的江離眸底,就是太不和諧了。

他獨自佇立在苑子門口,似乎剛準備踏進來,卻在看見辛夷和竇安時,腳步生生地就滯住了。

他眉梢一挑,不發一言,忽地轉身就走。

后腳剛跟上來的蕉葉微驚,連忙折反追上去:“公子留步!公子不是向老太太毛遂自薦,來教郡君下棋么!怎得剛到門口就走了?”

江離也不回答。步子若帶了風,三下五除二,就把蕉葉甩得沒了影。

他徑直出了辛府,腳步也沒停,陰著個臉,直沖沖地往來路回。

隨行守護的鐘昧看得目瞪口呆。

這般的棋公子,活像個賭氣的孩子。

他在暗中再待不住,干脆現身到街道上,追江離上去:“屬下斗膽,敢問公子……”

“問我怎么了?你長兩只眼睛干嘛去了?你沒看見人家郎情妾意,你情我濃?”

江離連話都不讓鐘昧說完,自己噼里啪啦就爆了出來。

鐘昧徹底愣住了。這緣由放旁人身上好懂,放棋公子身上就太過詭異了。

眼里只有一副棋的男子,不通風月,無有私情,如個九霄之上的神祗,不沾半點塵世煙火。

“辛姑娘和竇公子就是說說話,散散步……”半晌,鐘昧才絞盡腦汁勸了句。

沒想到江離的臉色愈發陰了:“鄭家那什么瓔的,對本公子何時離京,何時回京,都搞得門兒清。她辛夷怎么不見得過問下?本公子回京數日了,她就顧得和姓竇的說說話,散散步,都忘了本公子這號人罷!”

江離連珠炮似的說完,氣都不喘個,完全沒了平日惜字如金的冷峻樣。

“公子……那是第十三代青蚨主,可不是姓竇的……”鐘昧哭笑不得。

那什么瓔的無所謂,但青蚨主可有些份量。天樞臺亦得以禮相待。

江離公然在長安稱姓竇的,就如在龍椅前呼姓李的。

“青蚨主怎么了?真要算計起來,本公子有怕的?”江離如個市井般雙目一瞪,“還是說卿卿就好那口?滿身銅臭味還聞著香?”

鐘昧已經覺得頭疼了:“公子不必過慮。辛姑娘和竇公子是表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哩……”

“表親”兩個字,讓江離眸底的火星子快蹦出來了。

他冷冷地盯著鐘昧,聲音像含了坨冰:“你不知道,有種敵人叫做表哥么?”

鐘昧徹底沒了轍。

算無遺策,強大神秘的棋公子,今日怎么瞧,都是怎么“無理取鬧”。

“……這個,屬下確實不知……要不,屬下掉頭回去,把姓竇的打一頓?”鐘昧尷尬地笑著。

“掉頭回去?”江離被鐘昧一提,忽地想起是自己離開的,辛夷和竇安都沒看見他。

他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慫爆了。

“回什么去!本公子就要等辛夷,等她自己主動來找我!本公子堂堂棋公子,有主動找過女人么?都是女人往跟前湊的!”

江離硬生生地丟下通話,就驀地拂袖而去。步伐倉促得,有分落荒而逃。

余光甚至可見,他耳畔可疑的紅云。

如同個心虛偏嘴硬,死要面子的悶壺兒。倒不出湯圓,倒誤了女兒心。

鐘昧在原地愣了良久,才醒過神來般跟上去,一路長吁短嘆。

“公子輸棋了,輸棋了。”

一城秋色,滿簾風絮,桂子月中飄,十里秋菊秾。

而在另一邊的鄭府。鄭誨看著堂下的盆栽秋菊,眉頭都蹙成了倒八字。

“花房新培的金菊品種,爹爹可是不喜歡?女兒再讓花房換幾盆去。”鄭斯瓔佇立在旁,小心翼翼地道。

鄭誨哀哀一笑:“今年秋菊開得再好,瓚兒也看不到了。”

鄭斯瓔渾身一抖,仿佛觸動了不堪的回憶,立馬紅了眼眶。

“斯瓚哥哥已經走了,爹爹莫再說傷心話。皇帝令錦衣衛秘密斬殺,已給了鄭家面子。王鄭相搏,必有一傷,怪不得爹爹。”鄭斯瓔攥著羅帕,淚珠在眼眶打轉,“仇要算在王家身上。王儉還在猖狂,爹爹可不能倒下去,反而中了奸人的意。”

鄭誨長嘆一聲,鬢角的新鉆出來的白發,如破棉絮般在秋風中飄拂。

他不過半百,頭發還沒全白,怎得就要送黑發人了呢。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明白。

“老夫當然不會倒下去。這場天下的棋還沒下完,王儉老匹夫一時得意,誰又敢說誰贏了。”鄭誨臉上的哀然漸漸轉為了恨意,“王家要無上權勢,必拿五姓七望開刀。我鄭家偏偏當了首,只怕以瓚兒之亡為始,王家后續還有陰招。”

“爹爹打算怎么做?王儉老奸巨猾,心腸歹毒,尋常的法子怕是不行的。”

鄭斯瓔抹了把眼角的淚,語調堅毅地道,一身素白喪服如旌旗飄舞。

“尋常的法子不行,老夫就來次破釜沉舟,和王儉老匹夫賭一把。”鄭誨的拳頭攥得咯咯響。

他遂把目光投向鄭斯瓔。眼前的女子肌骨瑩潤,舉止嫻雅,青黛橫掃蛾眉長,紅胭輕暈笑靨嬌,若一朵含苞的芍藥花,盈盈窈窈便要綻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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