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鶯聽他洋洋灑灑說了一堆,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回味起那名字,騰地跳起來,“你說真的,真是我舅舅?”
“自然是真的。”封敬亭有些不高興地在她鼻尖上點了一下,這丫頭對他沒興趣,一聽舅舅名,倒樂得要橫蹦了。
郭文鶯大喜過望,一時也顧不上他的小情緒,只急問道:“這么說,我舅舅要進京了?”
“最多下月初就進京了,若兵部和吏部公文下得晚些,你或許還能趕上見一面。”
郭文鶯更加喜笑顏開,離下月初還有十天左右,正好見完舅舅,就可以回軍中了。
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了這些年,說是不在意是假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又渴望親情。尤其是舅舅,他從小就和自己母親要好,母親在世時就時常提起舅舅,每次說起往事,那滿滿的笑意和喜歡,讓母親整張臉都變得柔和起來。
她不喜歡總是嚴肅的,愁眉苦臉的母親,所以常纏著她說舅舅的事。
后來母親去世時,她見過舅舅一次,那時他看她的眼神好溫柔,還說要接她回河南外租家去住。
只是傅瑩太過可惡,使計把舅舅給蒙騙了,讓他以為自己在侯府是很受優待的。她后來也曾嘗試過給舅舅寫信,只是她自尊心太強,不愿把自己的悲慘境況昭示于人,便報喜不報憂。這些年他們一直都以為她還在郭府中,并且過得很好。
想到馬上就能見舅舅、舅母和幾個表哥,心中一熱,但與此同時又生出一抹落寞。就算要見,她以身份去見呢?以郭文鶯的身份不方便,可以三品懷遠將軍貿貿然的上門去,還不定會怎樣呢。
封敬亭看她那神情,立刻猜到她在想什么,笑道:“你若想見也不難,等你舅舅來了,本王親自去拜望,到時你跟著就是,不用露面,遠遠看幾眼也罷了。等他日有機會再團圓,再敘別后之情。”他說著,忽然很覺這樣對她過于殘忍,心中一滯,再也說不出什么了。
好在郭文鶯只情緒低落了一下,便也沒事了。只道:“都聽王爺的吧。”
封敬亭幽幽一嘆,這丫頭一直這么堅強,這些年真是難為她了。
過不幾日,吏部公文下來了,吏部傳令到王府,讓人去取公文印信。
郭文鶯想著自己半個月沒出門了,取個文書也要讓被人代取,不知別人背后怎么議論,說她狂妄呢。索性在府里窩了這些時日,也沒什么事,倒不如自己去一趟。
兩日前,從三品官服就送來了,郭文鶯好生沐浴一番,這才拿出那套官服,紅色錦緞上繡著雍容精細的麒麟圖案,摸起來質感如鏡,果然不是從前的軟甲盔帽,土黃的武服可比的。
她急不可耐的裹在身上,喜滋滋的轉了幾圈,曳撒的裙擺隨風飄了起來,好似盛開的太陽花,煞是好看。
身為一個女人,她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可以穿著三品高官的服飾出門,心里自是歡喜無比。
在府里憋養了一段時日,她的膚色更顯白皙,光潤如玉,豐澤的唇瓣不點而紅,襯著微微上彎的弧度,莫名吸引人。特別是那雙烏黑盈亮的眼仁,慧黠轉動,為她平添了幾分靈動的神韻。再配上一身大紅官服,便如美人配錦衣,精致的麒麟樸子威武大氣,穿在身上,使得她氣質迥異,秀麗中帶著些許灑脫,又帶著一絲英氣,剛柔并濟,竟是糅合出一種異于常人的中性美。讓人乍一看上去,只覺異常好看,很容易忽視了她的性別。
郭文鶯滿意的對著鏡子照了半天,又貼上假喉結,才歡歡喜喜地出門了。
她出門時,封敬亭也準備出去,與她在二門對視一下,神色不由凝住,呆呆看著她,竟然把心里話說出來了,“你穿這官服真好看。”
郭文鶯燦爛一笑,那笑容真好似今日艷麗的朝陽,把他整顆心,整個人都給照暖了。他心里莫名涌出一股火熱,普天之下能光明正大穿大紅三品朝服的女人只有她一個,也只有她能把如此莊嚴肅穆的朝服穿出了妖嬈,讓人恨不得沖過去,狠狠扒下她的朝服,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膚。
他頭一次發現,原來女人穿朝服,竟是這般撩人。
郭文鶯哪知道自己在這一刻已經被某人幻想著,脫光了干了好幾回了。她含笑著出了府,讓云墨備了車,趕去吏部報備。
吏部是六部之首,下設吏部司、司封司、司勛司、考功司,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課、升降、勛封、調動等事務。
郭文鶯此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自己以邁進吏部大門,還是穿著官服正大光明的走入,那感覺還真是說不出的美,還隱隱有幾分得意。
她整了整衣襟,掛著一臉笑意,邁步走進去。
可在里面待了一個時辰后,原本的笑一點點垮掉,然后變成另一種悲憤情緒,恨不能罵娘了。
吏部什么地方,往來官員多如牛毛,品級高的官員出出進進的數不勝數。進來半天也沒人搭理她,坐了半天,蓄水的雜役都給她續了八回碗了,都沒見一個官員找她說過半句話。
那些穿著各色官服的官員們,人山人海的,一個個在她面前走來走去,假裝正經威嚴的,時不時掃向她的眼神,竟是把她當猴看了。
她實在忍不下了,扯住一個官員袖子,“這位大人,請問在哪兒領任職文書?”
那官員被扯住,本要大怒,一看她那張如三月桃花般的臉,眼神立刻柔下來。暗忖,怪道這一會兒功夫,那幾個同僚在這兒都走了七八遍了,原來是來看美人的。也不知這人是誰,長得當真好看。
他道:“大人是要領任職文書嗎?你且等著吧,郭大人還沒來呢。”
郭大人?這年頭京城姓郭的真多,下雨天店鋪招牌掉下來,還不得砸下兩三的。
郭文鶯只得放下他的袖子,又坐下喝了七八杯水,茅廁也去了幾趟,正等得著急呢,忽然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男子迎著她走過來。
這人面相端正,行走四平八穩,一身青布官服隱隱發白,顯是舊衣,眉宇間隱有些剛毅之色。
那青年男子疾步而來,對著她一躬,“可是懷遠將軍?下官來遲,還請大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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