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鶯含笑接了,旁人又敬酒,她跟著吃了兩杯,卻有些多了。她本就不善飲酒,這會兒倒有些暈暈的了,一張臉好像染了胭脂的雞蛋,百里透著紅,嬌嫩異常。
她只覺臉上火辣辣的,心知不大好,借了個由頭到外面,讓云墨擰了個冷帕子給她冰臉。
再喝下去怕要出事,便借故還有要事,讓小二去雅間說了一聲,就帶著云墨從后面走了。
雅間里幾人等了好一會兒,還沒等到郭文鶯回來。郭文清正要出去看看,卻見小二進來,說剛才那位大人已經走了。
郭文云忍不住嗤一聲,“這人好沒禮數。”
郭文清道:“或許真是有要事呢,你也別那么多事。”
“我多事?”郭文云嗤笑,“我說大哥,他跟你非親非故的,怎么瞧著你老護著他?你當那個小白臉是什么好人嗎?年輕這么輕就做了高官,又不是豪門大族出來的,還不是巴上了端郡王,不定他和端郡王什么關系呢。”
郭文清聽得皺皺眉,斥了他幾句,叫他心存厚道,小心說話。
他這個二弟品性并不壞,只是家里太多嬌慣,生生讓西府的老太太和太太們給慣壞了,皇家的閑話那是隨便說的嗎?
其實他心里也有些不大相信,郭文鶯真有什么大本事,一個十七歲的小子,能有什么功勞值得皇上降旨,還連升三級?多半也是端郡王幫襯之故。可既便如此,也不能背地里傳人閑話,給人亂扣帽子。
此刻郭文鶯已經坐著馬車穿過西街,走到街尾時,她突然叫車夫停了下來,幾步跳下車,蹲在路邊大吐特吐起來。吐了一陣,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才覺胃里舒服些了。
云墨從隨身的茶壺中倒了茶水給她漱口,茶有點涼,她簡單漱了幾下,覺得嘴里沒味兒了,才站起來。
從前沒喝過幾次酒,她也不知道酒量如何,今日才知自己酒量太淺,不過七八杯便頂不住了。
回到王府封敬亭還沒回來,云墨讓廚房做了碗醒酒湯,她喝完了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
正迷瞪著,外面腳步聲響,聽到封敬亭的聲音問:“郭大人呢?”
含香的聲音答:“大人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躺下了,看著臉色不大好。”
封敬亭邁步進門,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便掀了帳簾坐到床邊,見她臉紅紅的,伸手在額頭上摸了一下,覺得不燙才放了心。
“怎么?喝了酒了?”
郭文鶯“嗯”了一聲,下意識向后避了一下,她本就沒睡著,聽到他的腳步聲就醒了。只是覺得他對自己動作太過親密,有些不適應。
封敬亭淡淡脧了她一眼,“醒了就起來吧,本王有要事跟你商議。”
郭文鶯本就沒脫衣服,便掀了被子起來,下了地,給自己倒了杯濃茶,捧在手在慢慢啜著。
封敬亭坐在她對面,難得面色鄭重而嚴肅,看得郭文鶯咯噔一下,本就剩下不多的醉意,霎時全醒了。
她問道:“王爺,可是出事了?”
封敬亭面色微沉,點點頭,“確實有事,此次議和怕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了。”
郭文鶯大驚,“上次見皇上,不是還沒下定決心嗎?”
封敬亭有些義憤,“皇上沒定決心,可有人定了決心了,父皇身子這幾日又大不好,每日喝了藥昏昏沉沉的,已經起不來床了。便有人趁機再提議和之事,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都同意了。”
這三位爺掌控了大半個朝廷,他們說是,誰敢說不是,若皇上醒著還好,一病倒了,接下去什么都不靈了。再說皇上也一直沒反對議和,沒反對也可以當做默認,朝堂上有扛大旗的,自然也有搖旗吶喊的,一家之言,眾人呼應,這一次太子出力甚多,倒是出盡了風頭。
封敬亭說著,又道:“還好議和的章程還沒擬出來,三家都想從我這兒叼塊肉吃,如何下嘴還得打一陣,趁這個機會,咱們先走一步棋吧。”
郭文鶯精神一振,“王爺想做什么?”
“你即刻回西北,然后發兵攻打涼州和冀州,在議和特使到達之前,務必攻下兩座城池。”
郭文鶯大驚,她知道他素來膽子大,可這回也太大了,這是擺明了與太子和幾位皇子,還有滿朝文武對著干嗎?且沒有皇上旨意,他敢發兵,不怕被人問罪謀反嗎?
封敬亭輕噓口氣了,只覺心里沉甸甸的,輕聲道:“若不是逼不得已,本王也不會出此下策。本王不可能離京,他們也不會讓本王離京。所以只能你去,本王把中軍的軍權交給你,由你兼任鎮軍將軍,帶著陳贊的人馬。至于陳贊,本王已經把他調回京都了,這會兒多半已在回京的路上。”
郭文鶯頓時明白了,他早從半月之前就開始布這個局了,怕是在他們回京之前,他心里已經盤算好了,逼急了就走這條路。
她嘆息,“王爺可是下定決心,一條胡同走到死了?”
“是,不能回頭了。本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南齊的江山,南齊數千萬的百姓。瓦剌養虎為患,絕不能留,且本王也決不許現在議和。”他說著拍了拍郭文鶯肩膀,聲音沉重道:“文英,你可想好了,應了本王,即便成功也未必能得了好,若是失敗便是萬劫不復。本王活不成,你更活不成,跟著本王的將官也都活不成。”
郭文鶯以前也沒覺得,自己是個多么熱血的人,可今日事到臨頭,讓她在國家大義和自己命之間取舍,竟一心想著去顧大義了。他身為王爺能舍了自己的腦袋,自己又為什么不行?
她身子一挺,背脊如白楊樹般筆直而立,肅聲道:“王爺既然這么說了,文英便與王爺共生死吧。”
好在她的身份沒有揭露,別人只當她無父無母,就算獲罪也不會牽連任何人。
“好。”封敬亭贊許地看著她,他終究沒看錯人,這個丫頭不是男人,勝似男人,便是一般的男子也沒有她這般氣節。真真讓是愛煞了他。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盒子,遞過去,“這是元帥虎符,皇上雖曾收了回去,不過前幾日卻著人悄悄給了我,怕也是防著有這么一天吧。即便如此,這也是冒了極大風險的。現在本王把虎符交給你,你且記住,這就是西北二十萬軍隊,就是本王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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