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外面傳來。
魏含琴循聲而去,看到了洛知縣正站在門外,神情憤恨。
“世子...”處于魏含琴身后的明樂上前一步。
“讓他進來吧。”
魏含琴嘆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從旁邊看看求個心安呢?
“是。”
明樂將洛知縣帶到后,又去拿了把椅子放在一旁。
“洛知縣不必客氣,坐吧。”
洛知縣也對魏含琴致謝后,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犀利地看向彭雪。
那種猶如馬馬上要將人凌遲的眼神毫不留情地落在彭雪身上,讓彭雪忍不住寒毛聳立。
安頓好洛知縣,魏含琴才又將目光轉向洛綿。
說實話,他沒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洛綿身上看到半點屬于未及笄女子該有的神態。
就連他闖進翠紅樓那晚,洛綿警惕的眼神中都只有一潭死水。
再到第二日,洛綿醒來后的一系列表現,的確是讓他有了笑意。
可自此,他就再也未有見這個女子有什么女兒姿態了。
她很聰明,但是在琴世子看來這種聰明卻不像是打小的聰明,而是經驗的積累。
眼中永遠藏著復雜,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就像剛剛的言辭,他實在搞不懂這個聰慧的女子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魏含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洛綿,你是否真的無話可說?”
話出口,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的語氣中有些微弱的期待。
“但憑大人處置!”
洛綿再次朗聲道。
他不懂,實在不懂。
但這不妨他對洛綿的處置說出口。
“罪人洛綿,殺害朝廷命官,其罪當斬,念在悔過及時又是受害者,死罪可免,則判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三十大板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但要讓一個弱女子硬生生地承受三十大板,就算真的撐過去了,怕是也去了半條命吧。
“是!”
兩旁孔武有力的衙役上去將跪在地上的洛綿拉起來。
而洛綿似乎真的認命般,不做任何辯解,任由衙役拖著自己。
她沒有看彭雪小人得志的嘴臉,沒有看魏含琴皺眉擔憂的表情,只是通過眼角余光望著她期盼的那個人。
“等一下!”
洛知縣砰地站起身來,走到堂下。
魏含琴眼神示意,拖著洛綿的兩個衙役立馬停下來。
“琴世子明理,子不教父之過,臣愿意替女受過!”
一個女子在衙門前被打,往后還有什么臉面活在世上?
這三十大板就是放在一個正值壯年的人身上,過后也會有至少三個月下不來床。
洛綿從小被嬌生慣養,怎么可能受得了這種苦?
更別說夫人若是知道,指不定會怎么鬧呢。
這時,被衙役松開的洛綿再次來到堂下。
成了!
雖然父親的說辭讓她毫不意外,心中卻也忍不住小小地緊張了一下。
她之所以什么都不說的認罪,就是想讓父親將這件事一力承擔下來。
洛綿小小地放松被魏含琴看在眼里,疑惑卻是更甚。
這個女子,他怎么越來越搞不懂了?
魏含琴思忱片刻,便答應了洛知縣的要求。
自古以來父代子受抑或是子代父受本就是正常的,這三十大板下去,真要比起來,洛知縣起碼要比洛綿能夠撐得住一些。
正當他欲要開口同意之時,堂下的洛綿又忽的跪下行禮。
“民女有話要說。”
又有什么事情?
他現在是被個小丫頭給搞混了腦子,無力地點點頭。
“家父年事雖不高,三十大板卻是無力消受的,民女更是自知這三十板下去,恐怕就去了民女半條命,因此民女有個小小的請求,還望大人答應!”
一旁的彭雪本以為這三十大板洛綿是不得不受了,從中跑出個洛云不說,還把這個刑罰一拖再拖。
她如何能忍受?
“大人,您可別再猶豫了,洛綿這賤人詭計多端,您可別著了這個小賤人的道兒啊!那洛云身為賤人之女,自然不是什么好東西,您可別再猶豫了!”
可此時她說的話,早已被一堂人當作了耳旁風。
彭雪頭上的金釵早已傾斜,發絲更是雜亂,一臉精致的妝容也因紅腫的眼睛看著丑陋至極。
洛綿微怔。
就在前不久,她和母親還去同知府上作客。
雖是因那等事不歡而散,也讓母親斷了再與同知府交好的念頭,可誰又曾想到,現在竟是如同仇人一般了?
而這一切,正是她從中打亂的。
家破人亡,便是如此吧...
右手不由得攥緊。
前世的悲慘還不夠嗎,洛綿啊洛綿,萬不可再心軟了。
到了現在這個局面,若不是王同知自己作死恐怕還能安穩過了后半生。
怪只怪...
洛綿的神色堅定,不再動搖。
“大人,家父雖年事不高,對于幸江縣卻已是有心無力,還望大人看在家父這些年為了幸江縣鞠躬盡瘁勞苦功高的份上,以知縣一職相抵,放民女一家一條生路吧!”
魏含琴和洛知縣同時一怔。
有心無力?
不但魏含琴沒看出來,就連洛知縣本人也從來沒有有心無力的時候。
就像綿兒說的,他年事不高,在位十幾年來,對于幸江縣了如指掌不說,處理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何來有心無力之說?
但此話從自己女兒的口中說出來,他總不可能反駁。
反正他之前也正有辭去官職的意思,雖是只和梅兒商量了一下,沒有跟別人提起過,如今綿兒說的真的可行的話,倒也不失為最好的結果了。
而魏含琴呢,更看不懂了。
幸江縣作為回京途中大部分人的必經之途,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更是因其重要性,朝廷對于幸江縣的關注也沒有斷過。
就在他動身前,父親還曾認真轉告過他,幸江縣的知縣能在如此重要的地方穩坐知縣一職,繁榮更是一年勝過一年必定是有過人之處。
這種大才,就是放在京城也絕對是可堪大用的。
他這次來幸江縣的目的,最重要的一部分還是想要說服洛知縣,讓其為父親效力的。
他堂堂七皇子的嫡子,委身來到這么一個小縣,如此大的殊榮,說出去都夠讓人炫耀一輩子的了。
可從這個在他看來比較聰慧的女子口中,他卻聽到了要洛知縣辭去這個官職的打算,而洛知縣不但沒有反駁,卻是一副極其贊同的神情。
魏含琴不可置信。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