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氣怡人。
陸先生走進芷韻苑時,院內一時充滿歡聲笑語,這聲音中不止有女子的歡聲更有男子的大笑聲,其中夾雜著少年青春昂揚的朗朗笑聲,讓人聽之便忘了煩惱。
腳步頓了頓,踟躕了會兒,陸先生還是慢慢走近。
坐在石凳上的幾個少年少女,以及身后容貌姣好的丫鬟們見到陸生煙,紛紛站起身來。
“既是陸先生來了,嫂嫂我便不打攪了。”一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站起身來,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嘴上含著溫柔的笑容,被洛綿小心翼翼扶著。
許是懷孕的緣故,平時吃的好,臉上多了些許肉,看著容光煥發,一身蜜合色衣裳襯得人氣色極好,本就清麗的容顏也因此多了兩分顏色。
“嫂嫂這才沒來多久,不如再留會兒吧。”洛綿挽留道。
平日里大嫂深居簡出,只偶爾來向祖母請安時,兩人會碰上,洛綿也因此會聊上兩句,是個極易相處的人,待人處事也溫溫柔柔的。
洛綿對其印象不錯。
“怎能如此打擾你學習,出來有一陣,也該回去了。”說罷,身后的丫鬟順手接過小心翼翼扶住婦人。
洛綿一想大哥如此寵愛大嫂,能讓大嫂出來實屬不易,現在估計擔心得不得了,恨不得來把大嫂接回去,當下也不再挽留,讓儲香送大嫂出去。
緊接著程永真拉著一臉不情愿的程永安怯怯諾諾的離開。
臨走時,程永安還順手多拿了兩個點心,被洛允松看到了小家伙大聲吼出來不讓她拿走,程永安羞的放下點心,兩姐妹匆匆離開了。
走出芷韻苑,程永安恢復過來,抱怨道:“不就是兩塊點心嘛,竟然還不讓我拿!”
“你也知道就是兩塊點心,六少爺喜歡吃,你還拿。”程永真在程永安面前還是有點做姐姐的樣子,只不過她說的半點沒氣勢,程永安根本沒聽進耳朵里。
“那點心跟平常吃的不一樣啊!不光是點心,就連穿的戴的,哪一樣跟我們現在穿戴的一樣?我們現在也就比那些下人們好點。”
程永真怔了怔:“是啊,寄人籬下,有什么好?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搬出洛王府...”
“寄人籬下...”程永安只聽到前半句,后半句程永真的聲音太小,她也沒聽清,只記著這四個字。
為什么會有寄人籬下的感覺。
還不就是因為她們不是這里的主人嘛!
如果成了洛王府的主人,這些精致的點心和華麗的衣裳她不就能大大方方的穿在身上了嗎?
就像大少爺的妻子,母族并不厲害,她之前見過大少奶奶的親戚,穿的跟她們現在身上穿的差不了多少,但是大少奶奶嫁進來,穿的用的,讓人心生羨慕。
聽母親說,給父親找到官職她們估計就會搬出洛王府,到時候這里的一切也與她們無關了。
想起母親當時給她和姐說的時候,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程永安陷入沉思之中。
這邊洛綿好笑的教訓著洛允松:“不就是兩塊點心,再讓阿荷給你做就是了,怎的這般貪吃!”
洛允松塞了一塊到嘴里,含含糊糊道:“松兒好不容易來五姐姐這里一次,一塊都不想讓!”
洛綿目光閃爍。
她驚訝地開口道:“怎么會,每日阿荷做來的點心五姐姐都讓儲香給松兒端過去了的呀,不信你問儲香。”
儲香適時回話:“每次奴婢都是親自送到全嬤嬤手上的。”
“可是松兒從來沒見到過儲香姐姐啊。”洛允松眼神里充滿著迷茫。
洛綿皺了皺眉:“按理說不應該啊,難道是全嬤嬤自己拿去吃了?可我記得全嬤嬤最是不喜點心了...不是全嬤嬤還能是誰呢?”
“肯定是娘不允許松兒吃的!”洛允松捏緊了手里的點心:“娘說吃多了要長蛀牙,還說五姐姐不懷好...”說到這里洛允松另一只沒拿點心的手連忙捂住嘴巴。
“不懷好什么?”洛綿問道。
洛允松使勁搖搖頭。
“松兒不愿意說就算了,你娘說的對,吃多了容易蛀牙,她也是為你好,松兒還是聽你娘的話,知道嗎?”洛綿溫柔地把洛允松手上剩下的半塊點心拿下來放進食盒中。
她面無表情道:“柳兒,把這些點心拿下去吧,免得松兒吃多了長蛀牙。”
“是,小姐。”柳兒接過食盒。
洛允松就捂著小嘴兒眼巴巴看著點心被柳兒帶了下去,他甚至還有點迷茫,為什么平時寵著他隨便吃的五姐姐突然就不給他吃了。
緊接著,洛綿又吩咐芷蓮:“松兒來芷韻苑這么久,他娘該擔心了,芷蓮你把松兒送回靜云苑吧。”
芷蓮點頭應是,彎身對洛允松柔聲道:“六少爺,奴婢送您回去,想必三夫人也想您了,若是回去晚了,三夫人又該生氣了。”
洛允松聽到這話,小臉閃過一絲不耐煩,卻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這番話,在洛允里和陸先生看來都無不妥之處,洛允里是個男子,對這方面是神經大條,陸先生就更不用說了,心思雖細膩,但她卻未曾經歷過這些,也就不明白其中意思。
兩人都只當洛綿在為盧氏著想。
這也是洛綿敢當著四哥和陸先生的面兒這樣明目張膽說出來的原因,若是換大嫂亦或是剛剛兩位表姐,都未必不懂其中的機鋒。
洛綿朝陸先生行了個禮,“陸先生,學生先去書房把一應畫具拿來,您和四哥先在這里等一等。”
陸先生點了點頭。
說罷,洛綿輕微咳了聲,原本院里的丫鬟便有意無意的離遠了些。
洛綿信步走去書房,心里卻想著陸先生和四哥的事情。
她原來沒往這方面想,乞巧節過后才看出來四哥和陸先生之間的確是有些不同,再一聯想到之前四哥的種種作為,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但她卻還是擔憂,兩人相差太大了。
她也可以看出陸先生的冷淡,只不過四哥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于理,她知道陸先生和四哥相差懸殊,既然知道就應該勸誡,于情,她卻希望四哥與陸先生之間不要因為這些阻礙便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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