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自詡聰明,可徐氏也不是個傻的。
方氏說的那些話,她信,但卻不會全信。
她知道方氏是害怕她的,所以不敢明目張膽地在她面前扯謊,但是總歸是有些耍小聰明,想要大事化小。
徐氏聽完方氏說的那一通話,沒有立即應聲。
方氏見徐氏不應聲,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沒有著落。
片刻后,方氏才聽徐氏道:“你起來吧,一家主母,動不動就跪下,成何體統。”
方氏依言起了身。
徐氏這時又問寶珠:“你們大小姐傷著了沒有,傷的重不重?”
徐氏是想,既是同徐家姑娘起了爭執,怕是不能一點兒傷不受吧。
即便傷的不重,她這個做祖母的,總也得關懷關懷。
懲罰的事情另說,也不能叫人說她苛待小輩不是。
徐氏這會兒也是沒想到,顧凝薇受的,又哪里是她以為的那一點兒“小傷”。
那種傷放在千金小姐的臉上,說是毀了容貌,也不過分了。
寶珠聽見徐氏的話,手抖了抖,一時有些不知如何回話,只得悄悄看了方氏一眼。
徐嬤嬤將寶珠這個反映看在眼里,暗暗挑了挑眉,并沒有說什么。
方氏見寶珠求助,只得硬著頭皮上前道:“娘,您看您累了一日了,媳婦瞧您面色都疲了,也該回去好好歇歇了,正好寶珠說薇兒這會兒剛吃了藥,也睡了,要不您也先回去歇著吧,等您歇好了,薇兒也醒了,媳婦再帶她去給您請安認錯,也好再聽您老垂訓不是。”
說罷,方氏又沖徐氏討好的笑了笑,但是卻只字不提傷情如何的話。
她本以為,這樣說,徐氏即便不會痛快應了,但說她幾句,也會答應。
誰知,徐氏反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方氏見徐氏這樣瞧著自己,心頭不由咯噔一聲。
她隱約覺得,事情可能要不好,但是具體怎么個不好法,她現在還沒回過味來。
這也是因為,方才在右相府鬧那一回,她精神繃得太緊,回來后,又急著應付徐氏,一直沒有松開心神的緣故,才導致了,思維有些跟不上去,錯估了徐氏的心意。
她借口攔著徐氏,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她的態度,有點兒殷勤過了。
太過殷勤,要么是有事相求,要么,就是想要遮掩什么。
方氏如今這個樣子看來,明顯是為了后者。
徐氏一雙火眼金睛,幾乎立即就看明白了。
方氏今兒若不非攔著不叫她看顧凝薇,徐氏興許還不會懷疑什么,但是,方氏非得多此一舉,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她本來,是沒打算要看顧凝薇的,也就是問幾句就走。
可看方氏的樣子,明顯是巴不得她趕緊走的。
這樣著急,還不是要掩飾什么?
此情此景,方氏要掩飾什么,怕是不用她多說吧。
徐氏是個有主意的,想明白了之后,根本沒再搭理方氏,直接站了起來,向顧凝薇床邊走去。
方氏見到徐氏的動作,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實在沒忍住,到底失聲叫了一句。
“娘”
徐氏回頭瞪了方氏一眼,將方氏瞪得渾身一麻,再不敢多嘴,忙跟了過去。
寶珠也緊張兮兮地跟了過去。
徐氏站在顧凝薇床邊,對寶珠道:“打開帳子,我瞧瞧大小姐。”
寶珠被徐氏的話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地看了方氏一眼。
徐氏眉眼一厲,喝道:“怎么,我指使不動你了!”
寶珠聞言,哪還敢再耽擱,忙伸手將紗帳挑起。
水紅色的紗帳一挑起,里頭睡著的顧凝薇,便立即暴露在眾人眼前了。
顧凝薇確實是睡著了,呼吸平緩,起伏均勻,整個人乖巧的很,絲毫看不出方才與徐穎掐架時的狠勁兒。
當然,前提是得忽略她臉上的傷才行。
看來,徐家二小姐的指甲,養的也實在是好。
否則的話,怎么能將顧凝薇白皙水嫩的小臉兒,抓出那么長的血痕來呢!
瞧著就駭人。
徐氏登時就倒抽一口冷氣,兩只手都抖了起來。
方氏閉了閉眼睛,無力地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瞞不住了。
徐氏面色變了又變,指著顧凝薇,說不出話來。
寶珠嚇得忙跪了下去,哭道:“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非是奴婢瞞著不報給老夫人知道,實在是,小姐好容易才睡下了的,小姐受了驚嚇,回來之后藥也喝不下,最后大夫沒轍了,往里頭放了安神的藥材,奴婢又哄又勸,這才讓小姐喝了藥,小姐喝藥之后,不久就睡了,大夫說,這都是安神藥的作用。”
寶珠是方氏精心挑選后,放在顧凝薇身邊的,最是機靈。
她知道這會兒,徐氏心中定然驚怒交加,所以趕著先替顧凝薇“鋪鋪路”。
徐氏現在,正是最生氣的時候,若這時候,將顧凝薇拎起來訓話,顧凝薇怕是很難有好果子吃。
不過,等過了這個勁兒,總歸是要好一些的。
徐氏最疼顧凝薇,就算要罰,想來也會手下留情。
方氏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朝寶珠投去了贊許的一瞥,緊跟著,也道:“都是媳婦的錯,因娘您今日吃了酒,媳婦就怕您帶著酒氣生氣傷身,所以才想著,等您歇好了,再帶薇兒去請罪,可是,媳婦實在錯估了娘您掛懷薇兒的慈心,到底還是叫娘您生了大氣了,都是媳婦的不是,娘您先消消氣,可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啊,若您有個什么,薇兒醒來必要自責死了。”
方氏哀哀戚戚的哭著,那可憐模樣,可真是叫見者傷心,聞著流淚。
徐氏聽了方氏的話,胸膛急速起伏了幾下,可看著顧凝薇呼吸平緩的睡著,到底還是沒有讓人將她揪起來。
方氏見此,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徐氏生了會兒氣,似乎緩過來一點兒,忽然轉過身,對站在后頭的安笙道:“你過來,替你大姐瞧瞧。”
方氏聞言,心頭又是一緊,目光不錯地盯著安笙。
安笙暗暗嘆了口氣,自知躲不過,只好福身應是,然后向顧凝薇的繡床前面,走了過去。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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