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一想,徐氏便對方小姐笑得更加溫柔了,滿眼的慈愛,簡直好像要從那一雙微微凹陷的眸子里,溢出來一樣。
面對徐氏如此盛情,方小姐其實多少是有些無所適從的。
她自己明白徐氏的慈愛所為何來,與其說是慈愛,倒不如說徐氏是對她有所希望。
可是,她做了那樣的事情,徐氏注定是要失望了。
現在她只擔心,徐氏和方氏知道她做了什么以后,會怎樣對她?
如今她能指望的,也只有表哥顧琮了,只盼顧琮能動作再快一些,早日搞定他母親與祖母,將她納為側室。
她所求不多,只要顧琮能一心一意待她,她便甘心做顧琮的側室,為顧琮生兒育女,陪他一輩子。
只要,只要顧琮動作再快一些,她相信,離他們大方相守的那一日,也便快了。
晨昏定省每日都差不多,除了方氏和宋氏暗里說些有的沒的,打打機鋒之外,其他再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永寧侯府,好像平靜了有段日子了。
今兒的晨省,方小姐以一盤云片糕拔得頭籌,獨得徐氏青眼,就差將方小姐夸成了一朵花。
方小姐羞羞怯怯,被夸了也不驕傲,還能帶著將顧家姐妹都夸上一遍,看上去也是個知道分寸且會說話做人的。
可是,到底有幾人承她的情,這方小姐就不得而知了。
她知道自己以后的命運和身份,所以其實是打算跟顧家姐妹處好關系的,尤其,是大房的幾個姐妹。
不過,顧凝薇如今不愛理人,對她也是不冷不熱的,方小姐上趕著討好了幾次,都沒什么用處,便只好將精力放在安笙和顧安雅身上。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兩個人一個賽一個的滑溜,哪里能為她幾句多少真心都說不清的夸獎,就失了本心,不知道自己是誰?
反正不過是演戲么,安笙回來之后,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這個。
所謂熟能生巧,她面對方小姐,幾乎都不用怎么演,戲自己就出來了。
一場晨省,眾人盡歡,徐氏說多了話總有些倦,故而時辰差不多了,便叫了退。
一群人裝模作樣地問候關懷叮囑了幾句,方才一一退下。
出了徐氏的院子,宋氏扶著金釵對方氏不陰不陽地笑道:“大嫂這表侄女了不得,娘可有日子沒這么開懷過了吧,表小姐這一盤云片糕,可是甜進娘心里去了。”
若在平日,宋氏還真就未必愿意搭這個話。
她不耐煩方氏,如今更是見著方氏就煩,多說一句話都嫌棄,非到不得已,才不會主動跟方氏搭話。
可是,她想要弄清楚方氏跟方小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給徐氏灌了什么**湯,這個話,她就必須得搭。
宋氏不喜方氏,方氏也不見得多喜歡宋氏,大家誰都嫌棄誰,好比半斤對八兩,誰也說不著誰。
不過,既然宋氏挑釁了,方氏也不能不應,沒的叫別人覺得她認慫,那可不行!
方氏轉過頭來,一張臉笑得如三月春風拂面,眼里卻精光閃閃,“三弟妹這話說的我倒聽不明白,怎么小輩孝敬長輩還錯了不成?娘最喜歡有孝心的孩子,這點不是我自夸,我們芳芳可最是有孝心了,娘是她的長輩,她來家里做客,跟娘又投緣,怎么不該孝敬娘嗎?”
“大嫂這話說的,叫我沒法答。”宋敏挑挑眉,眉眼冷了些許。
方氏唇角壓下,春風頓時變寒霜,“孝敬娘是誰都該做的,芳芳一個小輩,做這些更是應該,哪有什么了不得的!”
宋氏叫方氏堵得說不出話來,方氏算是報了方才在徐氏房里的一箭之仇。
兩個回合下來,輸贏各半,二人算是打了平局。
氣氛突然僵凝,大房二房三房其他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倒顯得有些尷尬。
安笙早在方氏和宋氏掐起來的時候,站到了最后頭,這個位置,既不耽誤看熱鬧,又不會被無辜波及。
不過,方小姐站的位置顯然不如她好。
她站在風暴正中心。
大抵也是因為自己算是風暴的引起者,所以留下或者溜走,都不合適,只能不尷不尬地站著,看方氏和宋氏斗法。
她知道方氏跟宋氏不合,按理說,她應該站在方氏這邊,對抗宋氏才對。
可是,她如今身份不明,自己都尷尬地沒個準確的定位呢,又怎么能幫著方氏出頭?
何況方氏大概也不需要她出頭,方氏只要她聽話。
一想到這個,方小姐的臉色便又難看了幾分。
也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方小姐似乎臉色不好,別是真病了吧,方氏和宋氏聞言,紛紛轉頭來看。
方小姐臉色果真不好看,比之方才在徐氏那里,更白了幾分。
難道,是日頭太大,晃得?還是,起得太早,累著了?
這也太嬌氣了吧?
想當年,她們討好未來婆母的時候,連著小半年起那么老早呢,也沒像方小姐這樣啊。
就這個身板,徐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宋氏疑惑更深了。
方氏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方小姐這般模樣,在別人看來,都要懷疑她是今早早起給徐氏做云片糕,累著了。
這若是只說方小姐嬌氣還好,可若是傳出什么不好聽的來,那可就糟了。
方小姐如今“矜貴”著呢,可不能有什么不好的名聲傳出去!
思及此,方氏忙扶住方小姐,故作擔憂地問說:“芳芳啊,是不是有些頭暈?姑母記得昨兒綠兒說你有些氣血不足,姑母叫人燉了紅棗銀耳蓮子羹給你,你可喝了沒有啊?”
紅棗銀耳蓮子羹自然是沒有燉的,不過,方小姐也沒有那么蠢,當著眾人的面叫方氏說出的話,掉到地上去。
于是忙作勢捂著額頭,弱聲弱氣地道:“多謝姑母關懷,芳芳只是些微有些氣血不足,不礙事的,姑母叫人燉的紅棗銀耳蓮子羹,芳芳喝了,已是好多了。”
方小姐聰明地接上了話,讓方氏很是滿意。
按理說,這個時候,照方氏的心意,應是自己以方小姐體虛為由,帶人離開才是。
可偏偏,這世間總有諸多意外,是人為控制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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