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林氏問起安笙,陸錚聲音不禁又沉了沉,“還是老樣子。”
瘦的叫人心疼
林氏聽陸錚這樣說,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重重嘆了口氣。
誰能想到會出這種事呢?
普云大師怎么就會
說實話,別說以前從沒想過普云大師有這么一日,就是現在,林氏也依舊有幾分不敢置信,只是沒曾說過罷了。
也沒什么好說的。
有些事不是你不相信他就不存在的,這個道理林氏不可能不懂。
可人往往就是這樣,明知不可能,卻還是抱著幾分微薄的希望,因為若是連希望都沒了,人活著還有什么指望呢?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要到小年了。
朝廷封了印,官員們也就沒那么多事情要忙了,陸錚這才能時常往山上跑一跑。
雖說住下不成,但是多去兩趟倒是可以的。
雖然他不知為何普云大師肯見他,但他明白,這肯定跟安笙有關系。
大師不說,他也不敢多問,但也一直懸著心。
他一直害怕普云大師哪一日真就去了,那安笙該多傷心呢
不過這種話他從沒敢在安笙面前提過,安笙已經夠苦了,總要讓她還留著幾分希望。
小年前一日,陸錚帶著些吃食用物上了山。
他此行很低調,并沒有從前山的石階上去,而是直接從后山走的,就是為了躲避大眾視線。
臨近年關,來弘濟寺上香的人很多,陸錚和司契在后小門下了馬,正要交代司契帶著馬去喂些水喝,自己則帶著東西去找安笙,可剛下了馬,話還沒來得及說呢,就聽寺內傳來一陣鐘響。
這鐘聲迥異與常,陸錚登時怔了一下。
然后就見司契一臉駭然地看著他:“爺,這這是”
喪鐘二字還未說出口,就見陸錚扔了東西,飛也似的往里頭跑去了。
司契也顧不上撿東西了,忙拽著馬跟了上去。
陸錚進了四,不顧寺內僧人詢問,幾個騰躍往普云大師的禪院飛奔而去。
知客僧人還沒看清他的樣子,見他就這么沖進寺里了,還以為來的歹人,嚇得忙叫著去追。
然后就被趕上來的司契攔住了。
“師傅莫急,師傅莫急,前頭進去的是護國公世子,小的乃世子爺身邊長隨,敢問師傅,寺內鐘聲大作,是.”
司契話還未問完,就見那知客僧滿面哀容地合十雙手,道了聲佛號,“不瞞施主,我寺普云師叔祖圓寂了”
盡管早有猜測,但真的從寺內僧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司契還是嚇得半晌沒回過神。
知客僧知道司契和陸錚的身份,便沒再去追趕陸錚,又朝司契行了個佛禮,道:“寺內上下忙碌,恐招待不周,還請施主莫怪。”
司契怔怔地啊了一聲,渾身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忙對知客僧道:“師傅不必管我,不必師傅先忙”
陸錚趕到普云大師的禪院時,先聽見一陣梵音從里面傳來,就不禁身形一晃。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害怕到不敢邁出腳步。
但隨即他還是強自鎮定下來了。
安笙在里面,他告訴自己,他必須得去。
陸錚拖著兩條分外沉重的腿邁進了禪院,循著梵音來到普云大師平日打坐參禪的禪房,一進去,就看到了正中地榻上背對著他跪著的人。
那是安笙。
陸錚絕對不會錯認。
那躺在安笙面前的人
禪房內坐著許多弘濟寺內平日輕易不會出現的高僧們,他們對于陸錚的到來沒有半分意外,也沒有阻攔,任由陸錚一步一步地朝中心位置走了過去。
短短的一段路途,陸錚走得艱難極了,他從不知道自己這樣膽小。
怎么會這樣突然?
他想不明白。
他昨日還上山來了,普云大師明明還好好的呢
陸錚終于走到了安笙身邊,他慢慢地在安笙身旁跪下,看著安笙想要說什么,但是張開口才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他也不知道能說什么
讓安笙節哀么?
陸錚恍然了一瞬,想到了自己小時候,他記得,父親死的時候,很多人跟他說過這句話。
當時他心里是你怎么想的來著?
大概時間太久遠了,他覺得自己有點兒想不起來了。
但總歸那感覺并不好就是了。
所以,陸錚怔了一會兒,只是伸出手,將自己的手掌,蓋在了安笙的手背上。
接著,他就感覺到一股灼熱,一滴、兩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燙的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安笙一動也沒動,甚至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只無聲的落著淚。
相比起來,不遠處跪著的慧通和青葙就哭得大聲多了。
但盡管如此,卻沒人能說安笙不傷心。
陸錚握著她的手不禁緊了緊。
他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么勸安笙,似乎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無聲的陪伴了。
誦經持續了半個時辰。
陸錚也陪著安笙在普云大師的尸身前跪了半個時辰。
他并不覺得累,他只是擔心安笙撐不下去。
相比起來,他倒是寧愿安笙像慧通和青葙一樣大聲哭出來,那樣畢竟宣泄的更徹底些,而不是一直無聲的哭泣,這樣是最傷身的。
她臉色難看的很,蒼白的近乎不似人色,更別說這段時日她瘦的厲害,陸錚自然擔心她的身體。
可是他又說不出勸她休息的話來。
別說安笙,就是他也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太突然了,他無法想象怎么會這樣突然,普云大師就去了!
可要說事先一點兒正著都沒有,又不能這么說,畢竟,從進了臘月里,普云大師的情況就不怎么好了
可不好歸不好,他總歸活著啊
佛家講究淡看生死,但實際上能做到這一點的,天下又有幾人呢?
他們到底還是凡夫俗子,所以自然沒辦反不在乎生死。
尤其是,普云大師對于安笙又那么重要
正在陸錚嘆息之際,忽聽身后傳來一道蒼老而慈悲的聲音,“慧通,該送你師傅入葬了。”
聽到這話,慧通不禁哭得更大聲了,但卻沒有反駁,而是一面哭一面應了聲“是”。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