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垮了一個黃庭鈞這樣的小角色,她并不感到開心,反而在看到他最后的垂死掙扎時,生出了一種厭煩感。
她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他這樣毫無根基卻又自不量力的齷齪小人。讓這樣的小人自掘墳墓,于她而言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可太容易的事,做成之后是得不到滿足感的。
或許,她并不覺得自己贏了。
小人雖已付出代價,但造成的流言蜚語已然散播出去,是無可挽回的。
她來到葛郡侯府,邀了葛郢到宗魯巷鴻淵書肆買書。
此時此刻,她唯有覺得與葛郢說說話,看看書,方能讓自己高興些。
“別人說什么,何必太當真?清者自清。”葛郢很快看出了攖寧的小心思,免不了寬慰幾句,“況且,你是什么樣的人,與他們本無干系。”
“這種事,若上位者當真了,恐怕要影響我的仕途的。”攖寧始終擔心的,唯有這一條。
“所以你一鼓作氣,將這些流言的散播者給狠狠地教訓了一頓?”葛郢言笑之中,不無打趣之意。
“嗯。”攖寧點頭,“怕是前程不再了。”
“也好,殺雞儆猴。”葛郢道,“往后就再沒有人敢輕易對你使絆子了。”
“但愿如此。”
葛郢寬慰攖寧的話其實并不多,但攖寧,就是受用得很,只聽幾句,心里就舒服開朗了許多。
卻在二人挑選著書籍,興致正濃之時,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了書架盡頭。
“李司教……”攖寧看他一臉嚴峻,莫名不安,再看身邊的葛郢,更有一種被捉奸見雙的感覺。
李為止先向葛郢淺施了一禮,隨即板著臉看攖寧,苛責道:“我教你的劍法學精了?不需要再練了?有時間在此閑逛!”
攖寧不由得臉頰泛紅。
當著葛郢的面兒,無端被李為止這樣批評一番,她覺得難為情。
“還不走?”李為止更是怒看了她,催促一句。
攖寧正好有了個順坡下驢的機會,忙壓低聲音對葛郢道:“那我先走了!你一個人回去,當心些。”
“好。”葛郢輕點下頷,淺笑了一下。
看著攖寧急急忙忙走至李為止跟前,如同一個犯錯的孩子不敢與之正視,后又老實地緊跟其后,唯諾離去的小小身影,葛郢莫名覺得不忿。
李為止對她,未免管得太寬,太嚴苛了些。攖寧現在,怎么說也是個中壘營校尉,不完全屬于儀鸞司,也不完全是他的長信之徒。
無奈攖寧偏偏對他百般服從……
攖寧跟著李為止來到鴻淵書肆外面,卻有些委屈。
不過,她緊跟著他,突然露出了些許狡黠的笑意,故作埋怨的口氣道:“不是說收回了昨天對我說的話?看見我跟葛郡小侯爺在一起,又如此醋勁大發,這可就算李司教您克制得不夠好了。”
李為止陡然頓步,耳根微微泛紅。
他沒有想到攖寧竟這樣不避諱跳對他的愛慕之心,竟還敢這樣重又提起!
他也覺得生氣。難道她認為他說了收回對她的告白,他就能立馬收回對她的心意了?世間情愛之事,哪里是這樣簡單的?!
卻在他張口想要說道幾句的時候,攖寧突然轉了話題,“好了,不說這些了。您找我,定還有其他事吧?”
他看了她一陣,終于重新邁開步子,“跟我來。”
攖寧跟上他,一邊道:“若是為了有關于我和劉十三郎的那些流言蜚語,那您不必多問了。我已將散播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從現在的位置,摔進了泥土里,恐怕此生,再難有翻身的余地。”
所以說,關于她和劉九陰之間的事,不過是有人故意中傷?
“是何人散播了這些流言?”李為止問。
“黃庭鈞。”攖寧譏誚地笑了一下,“付中尉已讓他回家養傷去了。”
“你倒是得理不饒人。”李為止很喜歡她這種能不被欺負就不受欺負的性子。
“我倒覺得是以大欺小……不,恃強凌弱。”攖寧說著忙是改口。
李為止笑了笑,并不知她脫口而出的那句“以大欺小”,其實別有意味。
“讓開!讓開——”街道那頭,突然沖出一位身著胡服、騎著大馬的少女來。她口里急急喊著,神色焦急。
而就在她身后,另外跟了兩個彪形大漢,亦是胡服裝扮,心切地喊著“主人”,一路緊追不舍。
三人三馬,所到之處,來往行人皆是驚心動魄,唯恐避之不及。
眼看那胡服少女騎著馬兒就要沖過來,李為止忙將攖寧拉至道路一旁,遠遠地躲開了。
“馬掌好像壞了。”攖寧分明看到,胡服少女騎的那匹馬,左前蹄上有些不對勁,好似還出血了。
經了她這一提醒,李為止意識到不是那胡服少女不顧百姓安危橫沖直撞,而是她騎的馬失控了,忙疾步跑了出去。
他很快借勢而起,飛檐走壁,忽地騎到那胡服少女身后,緊緊地勒住了韁繩。
馬兒揚起前蹄,長長地嘶鳴一聲,終于不再瘋了似地狂奔了。李為止和那胡服少女,皆平安地著了地。
追上來的攖寧,只見那胡服少女五官深邃,透著淡淡的異域風情,樣子極是好看,此時此刻,正抬著一雙又亮又黑的眸子,目不轉睛地望著李為止,如同望著這世間最是無雙的大英雄一般。
李為止適才的舉動和行云流水的動作,的確很威風,很有氣概。再加之他的美貌,迷得美人側目,也不足為怪。
攖寧會心地笑了一下,問李為止:“李司教,您沒事吧?”
“司教?”胡服少女興致勃勃,看著李為止問:“你是你們大周太后親自掌權的那個儀鸞司的官員?”
聽她說話的口氣,不像是大周人,李為止和攖寧不禁打量她兩眼。
“敢問你是哪里人氏?”攖寧問。
“我是……”
“主人,”先前緊追著胡服少女的兩個奴仆,其中一人上前,打斷了少女的話,別有深意道:“我們該走了!”
胡服少女不耐地皺了皺眉,隨即又一展笑顏看李為止和攖寧,信誓旦旦道:“過些天我去儀鸞司找你們!先行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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