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黑臉漢子咯一聲笑出了聲，射箭的漢子笑聲更加響亮，一邊笑，一邊指著李巖，“你可真實誠！”

李巖干笑一聲，“我們兄妹……”

這一下連閑云也忍不住了，噗一聲笑出了聲，黑臉漢子和周圍的護衛笑聲震天，射箭漢子笑岔了笑，不停的點著李巖，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還你們兄妹，小丫頭，要論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你最厲害。”

李巖訕訕，玉墨立刻挪過來，擋在李巖身前，瞪著閑云，再怒目射箭漢子等人，三分警惕，七分憤怒，天底下竟然敢有人這樣嘲笑她家小姐，她竟然讓她家小姐淪落到這步田地，她該死上一萬次！

“你這個丫頭不錯。”閑云眉梢高高挑起，指著玉樹，一臉欣賞。

“她是我妹……為什么非說她是我的丫頭？你怎么看出來的？”李巖話說到一半，改了口悻悻問道。

“怎么看出來的……”閑云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李巖，看起來十分無語。

“你這丫頭對你，比老子對我們爺還恭敬些呢，你說怎么看出來的？”射箭漢子接了句。

李巖斜了他一眼，轉頭看著擋在她身前的玉樹，嘆了口氣，拍了拍玉樹的肩膀，“你就算護著我，也要護的不動聲色，看看你！唉！”

“小姐。”玉樹耷拉下肩膀，低低叫了一聲，只聽聲音就知道她難過極了。

閑云眉梢再次挑起，這一對主仆，真是有意思極了。

李巖和玉樹從蓮花仙子廟出來，趕了一夜路，又緊趕慢趕走了一整天，吃飽喝足，玉樹還好，李巖困的眼皮打架，坐都坐不穩了。

閑云慢慢杯茶，看著困的東倒西歪的李巖，示意離他不遠的一頂帳蓬，“把那個帳蓬讓給她倆。”

小廝答應一聲，玉樹也聽到了，急忙扶起李巖，“小姐，小姐你醒醒，咱們……”

“我一直都醒著，我沒睡……著……”李巖晃晃悠悠站起來，一句話沒說完，又睡著了。

閑云一杯茶啜完，放下杯子，沖李巖和玉樹那頂帳蓬抬了抬下巴，看著坐在旁邊，裝模作樣品茶的射箭漢子，“睡著了？”

“小的去看看。”射箭漢子一口喝干了茶，掂著腳步過去，側耳聽了片刻，沖閑云點了點頭。

“這一對主仆……你說說。”閑云看著射箭漢子問道。

“叫玉樹的那個小丫頭，行動走位有幾分章法，照理說應該是個練家子，可手腳卻笨的……”射箭男子搖頭嘖嘖，“看樣子家學淵博，本人卻是個懶散不肯吃苦的，連花架子都沒練出來。”

“嗯。”閑云盯著射箭漢子看了片刻，移開目光，“玉樹舉止不俗，照理說，那個李巖身份不低，可……”

閑云眉頭微蹙，這個李巖舉止言談，哪有半分大家姑娘的樣子？

“可不是！”射箭漢子接上話，“連名和字都分不清，別說大家姑娘，一般人不知道這個的也不多，偏偏她還識字。”

“嗯，先前我懷疑她是多云尖上逃出來的……”閑云頓了頓，射箭漢子神情微凝，他總覺得這一對主仆很不一般。

“不過，咱們事先打聽的很清楚，多云尖上的女子都是裴家內門弟子，裴家的內門弟子，怎么可能象她這樣粗俗無知。”閑云接著道。

“四爺說的對，裴家內門弟子，個個都是高手，這倆……不可能！”射箭漢子撇嘴搖頭，補充了一句。

“你送她們去柴桑，看能不能摸清她們底細。”閑云看著不遠處的帳蓬出了一會兒神，低聲吩咐射箭漢子。

李巖大約是累壞了，這一覺睡的雖然沉，卻不怎么安穩。

她又夢到了迎面那一箭，那一箭好象射中了，她從不知道哪兒摔下去，身邊大火雄雄，她一頭摔進山谷中那個深潭中，火沒有了，一陣接一陣的凄慘哭叫和尖聲怒罵鉆進耳朵里，偏偏她再努力也聽不清那些哭叫叫了什么，那些怒罵又罵了什么……

她只顧努力想聽清楚那些哭叫和怒罵，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站在了河邊，就是她白天剛剛沿著走過的河，河里都是血，腳下也是血……

李巖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在做夢，這是夢，只要醒過來就好了，她得醒過來，可她就是醒不過來。

一顆人頭從耳邊飛過來，落在她面前，沖她裂著嘴笑，是射了她一箭的漢子……

這是夢！快醒醒！李巖用盡全力想喊醒自己，可她就是醒不過來，河里的血飛快的漫上來，漫過了她的腳，漫上腿，漫過腰，她的腳深陷在血污中，半點動彈不得，血河里突然涌出無數的人頭，沖她笑著罵著，飛快的堆淹上來。

李巖猛的坐起來，她總算在被人頭淹沒之前，醒了。

李巖呆坐了片刻，轉頭看了眼緊挨著她，睡的十分香甜的玉樹，輕輕挪了挪，挪到帳蓬口，透過紗門，盯著外面橫七豎八睡了滿地的護衛們看了一會兒，側過頭，再看看旁邊幾頂帳蓬。

此起彼伏的鼾聲應和著清脆歡快的蛙鳴，這一派祥和，讓李巖再次舒了口氣，閉上眼，臉靠近紗門，一絲涼風吹進來，帶著河水的腥味兒，李巖深吸了幾口，心里安寧下來，正要挪回去繼續睡，眼前的影像突然變了。

她好象飄在半空一般，居高臨下，視野極好，她先看到了沿著河岸，走的極快的閑云等人，也看到了旁邊茂盛的林地樹叢中，潛伏著的黑衣人和他們手里的寒意森森的長刀。

李巖嚇的一個機靈，一頭撞在紗門上，眼前的影像消失了，鼾聲和蛙鳴聲重新響起，李巖渾身冷汗，兩只眼睛直直愣愣的看著對面的帳蓬。

她看到了什么？是過去還是未來？

“小姐？”玉樹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有幾分遲疑的看著李巖。

“沒事，睡吧。”李巖飛快的接了句，挪過去躺下，“趕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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