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聽玉樹說看得懂，李巖松了半口氣，玉樹莫名其妙，接過書念道：“永盛三年丁卯歲，皋月丁亥，次云夢澤，見春卿于水次，已而大霧驟起，雨雹暴至……”

李巖只聽的眼前金星亂迸，“等等，這幾句什么意思？”

“什么？”玉樹沒明白李巖的意思。

“我是說，你念的這幾句，什么意思？什么皋月丁亥？”

“大小姐……”玉樹愕然，話沒說完，就被李巖打斷，“學問高深無所不知是吧？我說過了，那個是從前你家大小姐，不是現在這個。”李巖在自己鼻尖上點了點。

“大小姐只有一個。”玉樹嘀咕了一句，“景安三年，就是丁卯年，五月十一日，到云夢澤，在河邊見到了春卿，沒多大會兒，突然起了大霧，下起大雨和冰雹。”

“這我就明白了。”李巖松了口氣，幸好有玉樹，沒想到玉樹學問這么好。“不用念了，你好好看，咱們找什么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找到告訴我。”

李巖吩咐了玉樹，抱著其它幾本書，挪了挪坐在臺階上，先研究裝訂線，再看紙張封底封面，線是絲線，紙泛著好看的黃色，韌性極佳，墨色溫潤漂亮，比那些天價寶貝只好不差。

玉樹慢慢翻著書，一頁一頁細看。一本書翻完，再翻另一本。

李巖將幾本書里里外外研究了兩遍，津津有味的聽了一會兒三間上房里幾個學童唱歌一般的念書，靠著廊柱剛打了個盹，就被玉樹推醒，“大小姐，找到三處，你看看。”

玉樹捧了一本書遞過來。

“都在一本書里？”李巖精神了，玉樹點頭，“這本書不知道誰寫的，記的都是神神鬼鬼、稀奇古怪的事，里頭有一處提到了大樟樹，一處提到了舊宅，還有一處，是說李家。”

玉樹邊說，邊將書翻好捧到李巖面前。

“你直接說，都是怎么說的？”李巖掃了眼，也是沒有斷句的文，“別念原文，就說什么事兒。”

“是。”玉樹有些郁悶的看了眼李巖，“這里說聽一個古稀老人說：他小時候，大樟樹圓圓如蓋，一點枯的地方也沒有，那一片枯的地方，是因為有個妖怪在離樹不遠的地方渡劫，雷劈下來偏了準頭，燒著了大樟樹。”

李巖聽的呃了一聲，“那妖怪呢？渡過去這一劫沒有？”

“沒寫。”玉樹低頭看了一眼書本。

“你接著說第二個。”李巖自己歪樓自己再扯回來。

“這里，說舊宅那里，之所以生機全無，是因為那里是一個作惡多端的大妖怪的殞身之地。真是胡說八道！”玉樹忍不住忿忿了一句。

“淡定，說不定是真的……我開個玩笑，說最后一個，唉。”李巖嘆了口氣，一個兩個都是妖怪，一點用都沒有。

“是。這一條，是說豫章李姓其實是一家，很久以前是有族的，后來壞了風水，族就散了，還說，京城李閣老一支，其實就是豫章李家嫡支。大小姐，這一條，只怕是真的。”

玉樹有些激動的看著李巖。李巖拿過書，看了幾眼，又遞給玉樹，“一會兒問問夫子，這本書是誰寫的，人是不是還活著，要是活著……”活著的可能性估計不大。

玉樹聽了李巖這幾句吩咐，目光灼灼，急忙點頭。

沒多大會兒，李夫子就背著手，從正屋出來。李巖和玉樹急忙站起來迎上去，“夫子。”李巖先曲膝，“夫子看過這本書沒有……”

“廢話！”李巖這一句問分明是質疑他的學問，李夫子不高興了，臉色一沉，橫著李巖厲聲訓斥。

“當然看過，夫子無書不讀。”李巖趕緊改口，順帶拍一句馬屁，“其實我是說……夫子你看，這上頭說，豫章姓李的其實是一家，京城李閣老家是豫章李家嫡支，這是真的……”

“這本書里全是胡說八道！”不等李巖說完，李夫子一把抓過書，掃了一眼，就威嚴的下了斷論。

李巖咽了口口水，這位夫子，看起來脾氣不小，至少比學問大多了。

“請問夫子，這本書是誰寫的？寫書的人還在不在？”李巖接著問道。

“這種沒用的雜書。”李夫子將書翻到最后，掃了幾眼，“這是開成年間寫的，離現在好幾十年了，往哪兒在？早化成灰了。”

“啊？”玉樹失望的忍不住叫了一聲，李巖連眨了幾下眼，“請教夫子，開成年間是哪一年？現在是什么年間？皇上是誰？和開成年間的皇上是一家的么？我和妹……我們兩個從鄉下來，孤陋寡聞，還請夫子多多指教。”

李巖拱著手曲膝，玉樹呆了呆，抬手捂住了臉，大小姐這禮數上太丟人了！她沒眼看了。

李夫子瞪著李巖，噗一聲笑了，“不倫不類！成何體統？你這妮子，家里沒有長輩？”

“還請夫子教導。”李巖一臉干笑。

“給我把椅子搬出來。”李夫子不客氣的吩咐李巖，玉樹搶在李巖前面，進屋搬出了椅子。李夫子進屋拿了本薄薄的小書出來，在椅子上坐了，從后面翻起。

“先讓我找找，開成年間……在這里，是戊辰年，大魏中宗，奉天廣運統道皇帝在位的時候，大魏中宗，在位還不到一年，真是亂世啊。”

李夫子突然感慨起來，連嘆了幾口氣，“百年六朝十八個皇帝，百姓苦啊！”

“啊？”李巖驚愕，那就是，平均十七年不到是一個朝代，五年多換一個皇帝？

“我太祖高皇帝定鼎以來，天下總算承平了這幾十年，你們這些小丫頭，都不知道什么叫亂世了。”李夫子說到太祖高皇帝，上身挺直，拱手往上舉了舉，“只盼著國運綿長，皇上身安體健，這才是天下萬民真正的福祉啊！”

“夫子，您能不能跟我們說說本朝的事？”李巖問的有些含糊，她一時也想不出該怎么問，腦子糊涂中，仿佛又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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