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給早早看得應該是誰發在個人社交頁面的圖片,加了多層濾鏡,經過不止一個修圖軟件的處理,一眼看過去就是時下最熱的網絡流行社交照。
十幾張照片都是不同的大眼睛高鼻梁錐子臉女孩擺出嘟嘴剪刀手的合照,背景光怪陸離,燈光昏暗曖昧,隨便點開任何一個網紅的社交頁面就能找到一堆同款照。
那是沈清和一群姑娘的聚會照,還有開著一排豪車夜游的照片。
很明顯,這是一個姐妹團的聚會,先是在一個大型會所里吃東西、喝酒、唱歌,然后出門開著豪車夜游。
丹尼爾像播放幻燈片一樣以一秒鐘一張的速度迅速給早早瀏覽了一遍,然后就關了文件,眨著眼睛問她,“看見了吧!”
早早抿緊嘴唇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電腦屏幕的熒光照著她雪白如瓷的臉頰和黑亮的眼睛,丹尼爾忽然覺得這個早早好像一下就變得冷硬而尖銳,像個漂亮的陶瓷人偶,連呼吸都可能是冰冷的。
他沒敢再追問,也不敢像剛才一樣任性生氣,緊張地捏著自己的飲料杯子等著她說話。
早早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烏黑的眉眼在雪一樣白的臉上顯得更加分明,又漂亮又脆弱,像隨時都可能被打破的薄胎瓷偶,以至于她問出話來丹尼爾竟然都沒注意聽,“什么?”
早早聲音穩穩地又重復了一遍,“這些照片的拍攝時間。”
丹尼爾這次不敢賣關子了,“你媽媽出事那天晚上拍的,他們當中所有人都曬了當時聚會的照片,又在當天凌晨集體都刪除了,連手機里的存照都一起刪了,包括云存儲。”
早早雖然沒有專業學過刑偵,可她的觀察和總結能力特別強,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楊文琪坐的是后座,跟我媽媽撞車的是帕加尼。”這種超級豪華跑車只有兩座。
“他們都喝了酒,中途停下飆車換楊文琪開的可能性幾乎沒有,當時跟我媽媽撞車的司機不可能是她。而且她只是這群人的跟班,兩千多萬的帕加尼還輪不到她來開。”
至于楊文琪為什么只是跟班,這從照片上的狀態就可以看得出來,早早不細說,丹尼爾思維跳躍度大,也不覺得有細說的必要。
調查案卷上已經寫明白了,那輛定制帕加尼不屬于照片上的任何一個人,而是在一位國內數得上的富豪家的繼承人名下,這輛車被那位富豪公子的母親借給自己外甥女過生日開一天,那位外甥女跟自己的好朋友楊文琪半夜開出去兜風,開車的人是楊文琪,剛開出去不久被闖紅燈的李勝男當場給撞爛了。
好在名車的安全性能好,車里的兩人都是輕傷,而車速過快的李勝男卻車子失控,經過二次撞擊和翻車,車里三個人都是重傷。
丹尼爾知道早早肯定很聰明,卻沒想到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這么多事來。
早早的眼里閃過一道又一道幽光,“他們當晚喝了很多酒,又是午夜飆車,不可能遵守交通規則等紅燈。而我沒看到任何有關他們酒駕的記錄。”
“還有交通攝像頭,他們一個車隊至少七輛車,即使路口附近的攝像頭壞了,他們一路開過來也肯定留下錄像,案卷上也沒有任何其他車輛的記錄。”
疑點太多太多,早早的腦子里好好多條線索要去追尋,卻又不知道要先去查哪一條好,她急急地想再看一遍照片,“你把照片發給我,我找專業的人看一下。”
丹尼爾一頭小卷毛一下就炸起來了,“你找什么專業的人?我就是最專業的!我是公安大學的講師!我還是樊城刑警支隊的刑偵顧問!你不找我找誰去?吳安達?他就是個管檔案的,他能有我專業?還是那個張隊長?你知道他為什么從刑警隊辭職?他卷到涉毒案里說不明白,不走就得下沉到派出所了!”
看早早還不表態,丹尼爾更生氣了,把額頭上亂糟糟的卷發往旁邊胡亂扒拉開,露出憤怒的眉眼指著早早咬牙切齒,“你這個!”他氣急了又結巴了,想了一下才找到合適的詞表達自己的憤怒,“你這個負心漢!不三不四(朝三暮四)!拿了證據就不帶我玩兒了!渣男!大雞腿子(大豬蹄子)!”
說到最后竟然眼圈有點紅,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生起悶氣。
早早沒想到他這么委屈,她再著急也不能看著人都被自己惹哭了不管,不過她沒哄過人,也不會說好話,想了想坐下來干巴巴地問他,“我教你說漢語吧。”這家伙連罵人都不會,太吃虧了。
丹尼爾抹抹眼睛,委屈巴巴地抬頭,泛紅的眼圈被凌亂的卷發半遮半掩,還帶著鼻音,讓早早覺得更內疚了,“丹尼爾,謝謝你幫我。我不是不帶你,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也知道吳叔叔他們在幫我,我肯定是要先想到找他們。”
丹尼爾雖然還是不服氣,他在這兒坐著呢,早早為什么要先想到找別人?不過還是接受了她的道歉,“你先別告訴別人,我們找到的都是間接證據,這種推理在法律上不能定罪的,我會幫你找到實錘證據的。”
“不過這個過程肯定不合法,還可能要犯法,你不能告訴他們,要不然他們肯定不讓你跟我玩兒了。”
他說得特別隨便,好像倆人即將要犯法的事在他看來跟討論游戲打本攻略一樣平常,完全聽不出來這是一個公安大學的講師、刑偵支隊的刑偵顧問能說出來的話。
早早這才想起來問他,“這些照片你是從哪里找到的?”
丹尼爾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很執拗地非要早早先答應他,“那你還告訴他們嗎?你說了我就把這些照片都銷毀,保證誰都看不見!不信你看看你手機。”
早早拿出手機,丹尼爾剛剛給她發的那張沈清站在車禍現場的照片已經消失了,連他們倆的聊天記錄和他發的定位信息都不見了。
丹尼爾很高興,像是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孩,滿臉炫耀,“你手機里的自動定位也沒有你今天來過我家的記錄,你找不到一點,蜘蛛和馬蹄(蛛絲馬跡)!”
早早放下手機,“好,我不跟別人說,你先告訴我你怎么找到這些照片的。”
丹尼爾還是不放心,“誰都不能說,吳安達那些人,還有寧辛濤他們,最最最不能告訴沈澈!”
早早點頭,“誰都不說。”
丹尼爾高興了,興致勃勃地給早早講,“我一開始只是隨便看看,發現沈清跟你打過架,就重點注意她了!”
他當然不是隨便看看,早早越不理他他越放不下,就想從她身邊的人著手,最后發現那么多人,罵早早最多的竟然是沈清,他就開始注意上她了。
“行為分析模式里有個慣性模式,人百分之九十五的行為都是被慣性控制,如果一個人在某一段時間內完全改變自己的行為慣性,比如沈清從你媽媽出事那天開始之后的一個多月都沒上任何社交網絡,那就肯定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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