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念個醫學學位再來中國的!”丹尼爾一臉嚴肅,“我有一個數學博士學位一個物理學博士學位,一個行為分析學碩士學位一個社會學碩士學位一個哲學學士學位,本來覺得夠用了,現在覺得還是醫學學位最管用!”
早早仰頭靠在沙發上,手里拿著毛巾堵在鼻子上,眼睛半睜著看著丹尼爾手里的冰袋。
他用兩根手指跟捏化學危險品一樣捏著冰袋邊緣,要放不放地懸在早早頭上三厘米左右的地方,已經懸了好幾分鐘了,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就是不敢往早早腦袋上放。
“驟然受涼會引起腦血管收縮,會不會造成血液栓塞?如果你忽然頭痛半身麻木意識不清我要怎么急救?不行!不行!我還是得先去查查資料!
早早一把把冰袋按在自己頭上,閉上眼睛不看他,“去吧,查完說不定你就能發表一篇SSCI(在英文權威學術期刊上發表的高分學術論文),你的醫學學位指日可待。”
丹尼爾給她嚇得哎呀一聲,看著早早鼻子上的那塊毛巾,這已經是第二塊了,鼻血還是沒有止住的趨勢,那塊毛巾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早早的血浸透。
丹尼爾嚇得手足無措,他一著急就控制不住地說話,語速快得幾乎沒有停頓,可能是腦子太快語言表達的速度跟不上,讓人聽著特別著急,就怕他一口氣上不來把自己整缺氧憋死。
“早早咱們打911吧再流下去你就死了!人體血液含量和體重的質量容積比是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八你體重不足九十斤最多有毫升血液,你出血量的安全值是300毫升以純棉毛巾吸水量和單位面積比換算這條再浸透就要超過你的安全值,以你的體重出血量超過900毫升就會有生命危險如果以現在的失血速度換算離我家最近的醫院距離再加上堵車等不可抗因素現在打911……”
丹尼爾忽然停下來,臉色煞白地看著早早,嘴巴張張合合眼里一片驚恐絕望。
早早把頭上的冰袋換個地方繼續冰敷,聲音淡淡地把他沒說完的話接下去,“等送到醫院我已經涼了。”
丹尼爾手腳冰冷地站在早早身邊,看著那條已經浸透血色的毛巾動不了,忽然抓起電話哆嗦著去撥號,一邊撥一邊下意識地用頭撞桌子,嘴里念念叨叨:“Nick,接電話!Nick接電話!Nick求求你接電話!Nick,Nick,Nick……”
越說越亂,撞得一下比一下重,桌子被他撞得哐哐直響,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樣,一下一下好像沒有感覺,撞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重。
眼看著桌面上已經有了淡淡的血跡,他卻還是沒有一點停下來的跡象,忽然桌面上出現一只同樣帶著淡淡血跡的手,把他毫不留情地撞過去的額頭擋住,接著他手里的電話也被拿走,早早把他整個人固定在椅子上,讓他看著自己。
“我沒事了,丹尼爾,你看,我沒事了。丹尼爾,冷靜,丹尼爾!”
丹尼爾渙散的眼睛慢慢恢復了焦距,呆呆地看著早早,直到他看清早早的臉,她沒事了,鼻血已經止住,好半天才像醒過來一樣,一把推開早早固定著他的手,連人帶椅子挪出去老遠,完全離開早早身體控制的范圍才停下來。
但她的眼睛一直是盯著早早的,這個動作更像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他甚至還對早早露出一個羞澀靦腆的笑容,“早早,你好啦!你坐下休息吧,有沒有頭暈?想吃東西嗎?”
早早沉默地盯著丹尼爾,覺得他有哪里特別不對勁,那個囂張跋扈仗著自己智商高看誰都鼻孔朝天的丹尼爾不會露出這樣靦腆又羞澀的樣子,他即使是笑都是帶著小孩子惡作劇一樣的不講道理,不可能這樣輕聲細語地跟人說話。
早早沉默審視著他,伸手去接丹尼爾倒的水,他卻把水杯放在桌上,并沒有直接遞到早早的手里。
他不肯跟人有肢體接觸,而剛剛還不是這樣過,剛剛丹尼爾說激動了還往早早身邊撲。
早早的眼睫輕輕抖了一下,拉著椅子往丹尼爾身邊坐過去。丹尼爾趕緊拉著椅子大大后退了一段,椅子在地上拉出一陣刺耳的響聲,他臉紅地低下頭,腳卻往椅子下面縮了縮。
他在極力掩飾,卻控制不住自己不愿意讓人靠近的緊張。
早早又往前拉了拉椅子,丹尼爾幾乎是驚慌失措地把自己的椅子又往后推了一段距離,他還沒坐穩,早早身體前傾,做出又要靠近他的姿勢,隨之開口,“Nick是誰?”
第一次見他,他被小混混搶劫毆打又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借早早的手機給Nick打電話,那次Nick沒有接,這次還是沒有接。
他應該是一緊張無助就找Nick。
可Nick好像從來都不在。
丹尼爾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早早的身上,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動物,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緊張得可能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Nick是我的未婚夫,我們馬上要結婚了。”
早早一絲停頓都沒有地接著他的話問下去,“是沈清殺了我媽媽嗎?你手里還有多少證據?”
丹尼爾還沉浸在提起Nick的喜悅和放松中,一點防備都沒有地就回答了早早的話,“丹尼爾覺得是沈清駕車故意撞的你媽媽,但是沒找到實際證據,沒有了,就這些,都給你看了。”
“Nick對你好嗎?”
“當然好!”丹尼爾抬頭露出一個特別甜美的笑容,讓早早的心里一怔,這個柔軟甜蜜的笑出現在小惡魔一樣的丹尼爾臉上太違和了,可這一瞬間看起來又太純粹美好,美好得甚至帶上了一絲圣潔的光圈。
“Nick每個假期都回來陪我,帶我去滑雪、露營,我們還去黃石公園攀巖,他會講好多笑話,做得烤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他從來不嫌我是書呆子,不覺得我奇怪,他接受我們,我想念幾個學位他都支持!”
丹尼爾提起Nick這個名字眼里像落滿了小星星,整個人甜絲絲軟綿綿的,不用他說話都能看得出來心里的甜蜜歡喜。
早早又向前探身,盯住丹尼爾的臉,“你為什么幫我?”只是單純的想做朋友嗎?這不合常情。
丹尼爾迷戀地看向早早,目光卻有些發虛,好像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我喜歡你呀!你跟Nick很像。你們都是黑頭發,眼睛很黑很亮,長得好看,話少,會打架,而且都不喜歡沈傲!”
早早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那個市局刑警支隊最年輕最傲氣的沈副支隊長,吳叔叔說過,他連續五年不肯招收一個女警校畢業生,就因為他們出外勤的時候事兒多,麻煩。還傳聞有女警來大姨媽請假他從來不批,說一個月一次不屬于病假,要么走人要么上班,上班還蹲點出外勤一點照顧沒有,把女警當驢用,弄得全市局所有女警背地里都叫她直男癌!
這么一個脾氣硬到不通人情的沈隊長,聽說上次去接丹尼爾的時候看他睡著了都不肯叫醒,還給他披衣服。而且前幾天還在蛋糕店纏著她讓她讓出最后一塊蛋糕,就為了丹尼爾想吃。
而丹尼爾卻討厭他,早早不動聲色,“你討厭沈隊長?”
丹尼爾一下就笑了,笑得特別單純甜美,像個渾身散發著圣光的小天使,“我討厭他?不,我不討厭他。我來中國是為了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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